童年记忆(七)|蚂蚱记
文|写不好的走之儿
小时候,大型机械还没有开到我们村子,玉米的收获主要还是靠人工。每年的九月底到十月初,玉米就会陆续的成熟。村里的男劳力挥舞着工具把自家地里的玉米一根根放倒;妇女们就蹲在身后,把一个个的玉米棒掰下来,堆成堆儿;小孩子什么也不干,就在地里乱跑,把藏在玉米秆里的蚂蚱惊的一飞老远。
秋后的蚂蚱是最肥美的了……
我们家第一次吃的蚂蚱就是我抓的,有整整两串儿呢,都用狗尾巴草穿着,我抓了一下午。母亲把蚂蚱的翅膀都扽掉,把它们放在盐水碗里,再扣上一个小盆,腌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用清水洗了好几遍,放进烧热的油锅里,呲啦一声,紧接着就冒出了香味。我站在灶台旁边,眼馋的盯着它们。不一会儿蚂蚱就变成了酱红色,母亲用铲子盛出来,有半碗多,蚂蚱腿上还泛着细小的油泡泡,我就忍不住用手抓了一只塞进嘴了,蚂蚱腿儿炸的嘎嘣脆儿,蚂蚱肉嚼着特别的酥香。秋收累,父亲每顿饭都会喝点白酒,他笑着说炸蚂蚱是最好的下酒菜了。
蚂蚱有好多种呢。玉米地里最多的叫做大飞光,这种蚂蚱的脑袋长的跟玉米叶子一个色儿,翅膀也最长,飞的是又快又远,抓起来十分的头疼;油展展比较好抓,它们喜欢在玉米秆上蹦来蹦去,不怎么喜欢飞,长着尖尖的尾巴尖尖的脑壳,白白的肚子里面全是籽,炸出来最香,但是油展展不是特别多;还有一种叫做铁脚子,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它长了一对铁脚,这种蚂蚱个头不大也不会飞,但是最能蹦,而且抓它的时候后腿儿弹到手上特别疼,有时候还会被它后腿上的倒刺扎破手,它一身的土灰色,跟这秋天收获的季节一点也不搭,经常在路边的浅草里活动;还有一种叫做骆驼,这种蚂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个头最大,长的最肥,除了蹦跶几下也没有别的本事,也十分最好抓,只是非常少,好几天都碰不上一只,谁要是抓到了一只,够他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阵子了。
最开始抓蚂蚱,就是用脚追、用手扑,穿蚂蚱的工具也就是路边长着的狗尾巴草。不光效率低,还容易累,跑起来一不小心就会把狗尾巴草晃断了,生命力强的蚂蚱也会一飞而散,半天就白忙活了。
可别小瞧了我们这些孩子,我们也是有智慧的。
我折了一根荆条棍儿,又从父亲穿破的旧皮衣上剪下一块儿人造革,让母亲按照苍蝇拍的样子给我缝了一个蚂蚱拍,我还从母亲的线轴上拔了一根大头针,给它系上一根尼龙线。这样我抓蚂蚱的工具就算齐全了。这蚂蚱拍真的好使,主要是这块人造革又软又好用,用力一拍,既不会把蚂蚱拍烂导致不能要了,又不会放过任何一只能跑大飞光。大头针加尼龙绳不光穿的蚂蚱多,而且还不会断,真是得心应手啊。
很显然,当天的战果简直可以用无与伦比来形容了。抓了多少只我是记不得了,反正穿蚂蚱的的尼龙绳比我的个头都长,我抓着大头针用胳膊举起来,还有好长一段耷拉在地上。我把这一大串蚂蚱缠在我的蚂蚱拍上,像父亲扛铁锨那样扛在肩膀头上,一路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回家。
路上有好多的农用车拉着满满一车斗的玉米往自己家里开,有好几个叔叔大伯在车上指着我又笑又说,机器声太大了,把他们说的话都盖住了。不过看他们的脸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们肯定在说:这小子真行,抓了这么多蚂蚱。哎,肩膀头子上扛的是什么玩意?
回到家里,母亲高兴极了,一个劲的夸我。这么多的蚂蚱不会用油来炸它们了,那样会费好多的油。母亲把这些蚂蚱处理干净,用菜刀把它们剁成酱,和上面糊,加上酱油、葱花,装在大碗里蒸,表面还打上了一个鸡蛋。蚂蚱酱出锅时,表面泛着蛋白又紧缩的样子,让我多吃了一角饼。
我小时候家里生活很艰难,但是那些快乐的东西总陪伴着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