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打电话,要见面聊聊。晚饭前我们约见在一个偏僻的小饭馆。
小饭馆开在城边村头一个农家小院,老板是一个丧妻的中年男人。院子不大,离马路近,停车方便。因以面食为主,吃饭的人多是附近民工。中午高峰期过后,下午相对安静。缘于老板娘是闺蜜的远房亲戚,曾经到此吃过饭。
吃饭是幌子,聊天是目的。先在广场见面,然后一起往小饭馆走。闺蜜主动约聊,肯定有事要说或要商量。
闺蜜较我年轻,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国企。因天姿聪明,有文凭,既会收拾打扮,又具备左右逢源性格,所以工作顺风顺水,一步一步走到了企业中层。
自去年办理退休手续后,闺蜜的状态没有上班时精神。聚过几次,开始还如过去,再见时其面容疲倦,神色懈怠,目光游离。说话语气缓慢无力,穿戴搭配也不十分讲究。今天相见,看其神态,应有心事。
在小饭馆坐定,聊天没有主题,不分主次轻重,如漫天繁星,看着哪个就说哪个。心里还是等待闺蜜想要聊天的真实用意。
小饭馆老板把两碗酸汤面端上来,送了一碟小菜,刚走出门,闺蜜站起来把门关紧了。
从时间上判断,天色已黑,房内的LD 灯发出悠悠冷冷的光。闺蜜没有拿起筷子吃面,看着我问:女人怎么才算活的贵?
贵,什么叫贵。我用遗憾的眼光盯着她。半身入土的女人,问起这个话题,有点儿不可思议。
“昨天,看到一篇文章,写女人活的贵不贵,就看做没做五件事”。
“哪五件事?”
“其它的没有记住,与自己也无关。其中一件事情,让我不安。”
“不管做了什么,现在已经退休了。老公和孩子都好好的,别给自己找事”
没有问做了什么事,直接开始劝解。但心里那个好奇心就像兔跳一样,一高一低地跳来跳去。十几年了,闺蜜漂亮能干,没有靠山,没有背景,靠自己的实力,走进企业领导圈。若不是改革,她还有机会。在以男性为主圈里,女人得到提拔不容易,难免有闲言碎语。
好歹闺蜜得到了丈夫的支持,熬过了艰难期。夫妻关系一直稳定。难道过去什么事,现在曝光了,难道丈夫发现什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那么不安和难过。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叙述和辩解,我明白了闺蜜为何思考女人“贵”与“不贵”,看似简单却能击中心灵要害的问题。
一个发生在十年前的事情,在春节期间又有了新情况。本来认为已经结束的事情,又起了波动。
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感觉闺蜜有点小题大作。原来是今年春节,女儿把男朋友带回家,闺蜜高兴,吃团圆饭时,已经一年不动酒的她,拿出一瓶搁放多年的15年西风酒。
未来女婿帮忙打酒,在酒盒里发现了一沓现金。全家人的表情与情绪一下把空气凝固了。闺蜜没有理会捧着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的老公,而是招呼着家人上桌斟酒吃饭。女儿和男朋友很快把钱数完,整整一万。女儿用怪腔发问。“妈妈是不是用这种方式给我们发压岁钱?”
闺蜜转而应答,第一次见面,都有见面礼。刚好过年,把压岁钱也一块发给你们啦。好啦,好啦,倒酒,吃饭。家人应付过去了,可此事成了一个问题搁置在闺蜜心里。
闺蜜终于在记忆细胞里,寻找着这瓶酒的来路后,心理上有了负担。几年前,闺蜜给送酒的人,办了一件比较容易办到的事。社会上办事,好比做题,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求闺蜜办事的人,家里条件非常差。经过熟人介绍,闺蜜很顺当地把事情办妥了。为了表示感谢,熟人给闺蜜送了这一瓶酒。不算高档酒,闺蜜也没有多想,顺便放入柜子。
闺蜜纠结的是,接收一个困难家庭的钱,不地道。作为女人就是降低了身份,丢了份,会被别人看低。于是,女儿和男朋友一走,年还没过完,她急忙找本人聊天。
是啊,女人贵与不贵,只看所做的事情就知道了。闺蜜为人清爽,做事公道。同情弱者,帮忙办一件稍需人际关系的事,就收下酬金,而且一晃多年过去,还心安理得。此事不等他人怎么说,闺蜜自己都觉得无颜以对。
夜幕没有笼住远方城市的璀璨灯光。小饭馆老板要用面包车送我们,得到婉言拒绝后,我们往霓虹闪烁的方向走。
此时,闺蜜应该做出让自己活得贵的决定了。用一件事情,来怀疑生命的意义,衡量人生的价值,拷问自己的良心,甚至否定多年的坚持,表面上看是件不足为奇的事,从中,欣慰贵人在身边,身边多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