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说点什么,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凌晨一点二十七。凌晨这个时间总是带给人一点遐想的空间,一些白日深埋的心绪在这个时候仓皇出逃,占满整个大脑的同时,肆意在眼睛里。好像也只有这个时候趁着夜深人静安抚自己白天喧嚣吵闹的心情,细细整理一下有的事情在自己生命的过程轨迹。
叙述一件事情也是需要有头有尾的,我又向来喜欢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就随便说了。
我们家以前有只猫咪,狸花猫,朋友家的英短蓝猫和外面的小野猫混在一起,一个没看住可谓女大不中留,还留下了这个小奶猫,朋友家中已然有一只蓝猫和布偶,蓝猫叫腊月,不愿意喂奶,小猫咪一两个月还没我手掌大,后来看在我曾经帮她养过那只可爱的布偶份上,她捎带着小奶猫坐火车送给了我。去年夏天,我高考刚结束,家中向来只有我和我妈的冷清地带,多了个晃头晃脑的小家伙,年糕。
我这么叫她是因为她小时候可能是混血的原因,白色的底毛,上面黄色黑色相交的条纹,让我想起泰熙家的芝士年糕。
刚来的时候太小站不稳,但据我观察,这个小东西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几次三番作恶,让她短小的四肢朝天,她再见着我非但没怕我,反而胆儿更肥,弓着身子凑着汤圆一样圆的脑袋来闻我的手。喜闻乐见,我一直是个猫嫌狗不待见的。
后来到能跳上沙发,能支棱起来咬我的裤腿子只用了一个月多一点。猫咪脾气见长,瞅着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撇一眼,只有看见我妈这个移动饭票,才睁圆了眼睛,捏着嗓子,扭着屁股撒欢去。我嘛,只有在她刚吃了饭心情不错的时候,勉为其难趁着舔毛,悄么声息的撸两下。
后来我大学开学,再回家已经是四个月后。猫咪长势惊人,我从照片中已经能因为瞧见滤镜美颜下,糕总日渐茁壮的身子,更遑论我亲眼瞧见。以前胖,胖的可爱,像两个圆头圆脑的球拼一起,一个做了肚子,一个做了头,尾巴是个小细绳子。现在胖,圆头圆脑圆肚皮。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小憨包。甩着芦苇草一样的尾巴,戒备的看着她的长期饭票领进了一个陌生人进家门。我想她大概是不认识我了,亲近大约是要一些时日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三天左右,猫咪已经可以接受家中有我这么个活人了,比起她的长期饭票,她更恼怒我情不自禁的动手动脚,更奇怪我为什么一天到晚呆在家,甚至有点嫉妒我躺上了她一直被拒绝上的床。不管怎么说,我应该是成功挤进了她吃喝玩乐睡的记忆中的一部分。
后来有一天我正撸着她的脑袋拍视频给我的小姐妹炫耀我猫嫌体制快被治愈,突然有种惊叹成长后的猫咪果然成熟不少,面对我的动手动脚,已经可以稳如泰山,站如松,坐如钟。
半个月后,猫咪开始拉肚子,持续性呕吐,正值春节,宠物医院陆续放假。在再一次从医院顶着小雨出来时,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我生命中第一次生死别离快来了,为什么一向活泼的她进来躺在沙发任我抚摸,为什么蓝猫妈妈不愿喂奶,我风声鹤唳,战战兢兢。
小时候刚意识到死亡的存在的时候,我是哭过鼻子的,死亡意味着被子中再也没有温好的水袋,是分别,是伤感。后来我寄希望于前世今生。存在,只不过是不再记得而已。再后来,我无奈地平静接受这个事实。到那日,我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瘦小,一天比一天乖巧,心里却生出从未有过的惶恐,我宁愿它尖牙利嘴地咬坏我的娃娃。
世界之大,容不下方寸的生死别离。是我当天写下的一句话,时日至今,我也仍然记得明黄的眼睛一闪而过,肆无忌惮的爬上我的古筝,以及最后分别之际她的声音。这是我们第一次分离。
第二次的离开,是在我的手机,意外损坏,丢失了尚未传到云相册里的照片。上天看我没能从生死中领悟一点,于是剥夺了我的记忆,让我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忘记她。
于是从此我看到的每一只狸花猫都有她的影子,却又都不是她,她的身影渐渐模糊,但她的存在一刻比一刻清晰。生死别离,不过我还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