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月夜,桃花林。
林子里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这女子一身白衣,长得如花似玉,右手拿着一柄白色的长剑。
她静静的看着一棵桃树。
这棵桃树与众不同,树枝上系着五颜六色的蝴蝶结,很像一只只蝴蝶在桃花中飞舞。
一个,两个,三个……她心中默默数着蝴蝶结的数量,数完了,一共九十八个。
一个蝴蝶结就是一条人命,九十八个蝴蝶结就是九十八条人命——九十八条充满邪恶的人命!
冷冷的夜风吹来,林中落花飘飘起舞,她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仙子。
但可惜的是,她不是仙子,而是杀手,一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
与其他杀手不同的是,她只杀该死的人。
她的名子叫冷风。
她的名子除了她师父、师妹之外,江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师父,到底谁是杀害我爹娘的凶手?”
“等你杀够一百个人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这与我杀人的数量有关吗?”
“当然。因为你在杀了那个凶手之后就不可以再做杀手了。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可不想让你这么快就结束杀手的生活。”
“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是她和师父在三年前的谈话。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她每杀一个人都会在这棵桃树上系一个蝴蝶结,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来这里数一下蝴蝶结的个数。这个习惯已经成了她精神的支柱。
(2)
落花谷。
谷内四季如春,景色秀丽,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地方美,住的人更美。
这里住着一老五少六个美人。
老的五十多岁,风韵犹存,给人的感觉也就三十出头。少的全都二十多岁,全都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老的没有姓名,江湖人称“落花鬼母”。少的分别是冷风,春兰,夏荷,秋菊,冬梅。
她们都是杀手,六个冷艳的杀手。
议事厅里,落花鬼母坐在软榻上,五个徒弟站在两边。
“你杀够九十八个人了?”落花鬼母冷冷地问。
“是的,师父。”冷风答。
“那我恭喜你,今天再杀两个人就可以功德圆满。”落花鬼母说。
“目标是谁?”冷风问。
“金州城的‘白衣秀士’沈飞鸿夫妇。”落花鬼母说。
“把他们的画像给我。”冷风说。
(3)
中午时分,金州城,南马道。
金州城是陕西省的二线城市,也算的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南马道是金州城最偏僻的一条街,而“白衣秀士”沈飞鸿一家就住在这条偏僻的南马道上。
沈飞鸿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妇人林香红武艺超群,行侠仗义,两人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义薄云天,很受正道中人的敬仰。
沈飞鸿夫妇正在药房制药,一个小童进来禀报:“沈大夫,外面有人看病。”
“好,我知道了。让他稍等。”沈飞鸿说
这个“病人”白衣白鞋,头发上系着白丝带,就连手上的剑都是白色的。
她不是别人,正是杀手冷风。
“姑娘,你哪里不舒服?”沈飞鸿问。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冷风答。
“那你这是……”
“我是一个杀手,今天是来取你性命的!”话音未落,冷风手上长剑“呛”地一声出鞘,放在沈飞鸿的脖子上。
直觉告诉冷风,这个沈飞鸿竟然不懂武功。
“可否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沈飞鸿没有丝毫的惊恐。好像他此时面对的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熟人。
“无可奉告”!冷风冰冷地说。
“既然你不恳说,那就动手吧!”
面对死亡,竟能如此淡定从容,这是冷风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
“我不许你伤害沈大夫,他是一个大好人”!那个小童突然跑过来,拉着冷风的左手说。
沈飞鸿慈祥的看着虎子,说:“虎子你让开,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别管。”
这虎子就是没有让开,还在继续央求着。
冷风竟然有些犹豫,拿剑的手也有些发抖——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现象!
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想杀我夫君,先得过我这一关。”
冷风寻声望去,从里屋缓缓走出一个婀娜多姿,气质不凡的中年女人。她手上也拿着一把长剑。
“想必你就是林香红了。”冷风说。
这妇人说:“正是。敢问姑娘大名是?”
“冷风”。
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子告诉别人。
话音未落,抢上一步,剑光一闪,闪电似的向林香红斜斜劈下。风声劲急,剑随风至。
林香红一滑步,肩头微矬,掌中这口光华乱闪的利剑便带着一溜青光向上一翻,向着冷风那口剑奔去。
冷风剑锋一转,划了个圆弧,刷地一剑向对手斩去。剑法精熟之极。
林香红身手灵活,不等冷风剑式接近,一拧身,反手一剑连削带打,竟从冷风剑光之中抢攻出去。
冷风急忙一抑身,往后倒蹿,避过这招之后又飞身扑了上去,刷刷又是两剑。
林香红滑步闪身,手中长剑随着身子一引,剑光倏然而长,身随剑走,剑随身游,竟将冷风逼的手忙脚乱。
就在林香红即将取得胜利之际,她却突然收剑闪到一边朗声笑道:“冷姑娘,既然你我剑术不分高低,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打了。不如坐下聊聊吧。”
看着林香红慈祥的目光,冷风居然没有拒绝。
(4)
中午时分,桃花林。
冷风白衣如雪,玉立在桃树前看着满树的蝴蝶结发呆,林香红清脆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
“冷姑娘虽是杀手,却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杀手。刚才你如果拿我夫君和小童的命来要挟我 ,说不定你的任务就会完成。由此可见,你的内心还是善良的。”
“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她和冷姑娘也是一般年纪。冷姑娘,你能做我的女儿吗?”
冷风看着蝴蝶结自言自语:“爹,娘,女儿虽然很想早一点儿知道谁是杀害你们的凶手,可是沈大夫他们都是好人,我下不了手啊!我只能再等机会杀两个坏人 ,再让师父告诉我吧。”
冷风正在郁闷呢,却有一个五十多岁、身着黑衣的老头子提着一壶酒跄跄踉踉地走了进来。
这老头子头发花白,给人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但直觉告诉冷风,他也是一个练家子,而且身手不弱。
冷风柳眉一皱,刚想离开,这老头却用蒙眬的醉眼盯着冷风问:“李落花……是你……什么人?”
冷风感到莫名其妙,淡淡地说:“李落花是谁?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李落花,又……又怎会拿着她的……她的剑”?这老头子显然喝了不少,舌头都转不过弯儿了。
“你何以确定这就是李落花的剑?”冷风问。
老头子又灌了一口酒,说:“我当然可以确定,因为……这把剑是我……送给她的订……订情礼物,我在剑刃上刻有……‘落花剑’三个字。不信……你拔出来看看。”
冷风当然知道剑刃上刻有‘落花剑’三个字——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形影不离地跟了她五年,她熟悉它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头一样。
“这李落花是谁?你又是谁?”冷风问。
“你当真……不认识李落花?那你的剑是……从何处得来?”老头子答非所问。
“这把剑是我师傅送给我的。我师傅是‘落花鬼母’,与李落花有什么关系吗?”冷风问。
这老头子突然兴奋的说:“你师傅住哪里?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她一定就是我要找的落花师妹!”
他蒙眬的醉眼里忽然精光闪闪,说话也不打结了。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冷风却说:“除了雇主以外,我师傅不准陌生人进谷。”
“可我不是陌生人啊”!老头子看着冷艳孤傲的冷风,神色激动地说:“她是我的师妹。我们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她认识了沈飞鸿之后,就慢慢的变心了……可这姓沈的却一点都不喜欢她……丫头,我求你了,带我去吧”!
冷风想了想说:“我不能带你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住在‘落花谷’,你自己去找吧。记住,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太感谢你了,丫头!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太好了……”
这老头子话未说完,身形掠出林子,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冷风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一脸的迷茫,心中暗忖:“怪不得师傅不准我们涉及儿女思情,原来是她自己被情伤过。难道……她让我杀沈飞鸿夫妇就是为了报复?”
“林香红说她的女儿在两岁的时候忽然失踪,会不会与师傅也有关系?”
“师傅,沈飞鸿,林香红,怪老头子,这四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见了林香红会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为什么师傅说我杀了仇人之后就不能再做杀手了?我的仇人与他们四个人有没有关系?”
冷风越想越茫然,越想越困惑,干脆不在去想。
她本想回落花谷的,但想到怪老头要去,她决定晚一些再回去。
(5)
落花谷。
谷内风景优美,野花遍地,鸟语花香,充满诗情画意。
因此,不管是谁来到这里都会流恋忘返、依依不舍。只可惜,没有谷主“落花鬼母”的允许,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你也进不来。
这条山谷虽然幽静奇美,但它原本并没有名子,只因李落花住进来之后,它也就有了“落花谷”这个优雅动听的好名子。
李落花生的沉鱼落燕、闭月羞花,是当时江湖上公认的第一美人。可以这么说,追求她的男人如果排队,足可以绕地球一周!
但是,上天让她遇见了“白衣秀士”沈飞鸿。沈飞鸿虽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一无家势,二无武功,只是一个有名的医生而已。但她却对他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落花本是多情物,化做春泥更恋花。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飞鸿却与江湖侠女林香红彼此深爱着,对她付出的真情根本就是置若罔闻、无动于衷。这也许就是造化弄人吧。
李落花恼羞成怒,因爱生恨,一气之下进了落花谷,做起了杀手,并且发誓今生必杀沈飞鸿与林香红以解心头之恨。
此时,李落花正在花园里独自饮酒。从她冷漠而忧郁的眼神里可看出她这会儿并不快乐——虽然在喝酒,也只是在喝“闷酒”而己。
世人都说“明知相思苦,却要苦相思”。越是想忘掉的人,却是不容易忘掉,不想忘掉的人,在不经意间却又忘掉了。
世人都说“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李落花此刻的心里全都是恨——对沈飞鸿的恨,对林香红的恨,对人世间所有负心人的恨!
爱之深,恨之切。就是如此。
外面忽然响起了打斗声,把她从记忆的深处拉了回来。她本不想理,可是冬梅跑了进来:“师傅,外面有一个老头子要进谷,我们不让进,他就和二师姐、三师姐打起来了。他的武功很高,她们两人连手都拦不住。”
“既然拦不住,就让他进来吧。”落花鬼母淡淡的说。
冬梅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心中暗忖:“师傅今天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这要是往常,恳定又是大发雷霆,把我们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出去和闯谷之人拼命。
想归想,口中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片刻,冬梅带着一个衣着华丽,神采飞扬,约有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走了进来。这老头子我们都认识——正是桃花林中与冷风说话的那个老头子。只是今天显然是特意的打扮过,与昨日那个“酒鬼”判若两人。
这老头子凝视着李落花良久,才深情似海地说:“师妹,果然是你!宁陕城一别,距今已有二十多年,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李落花也认出了来人,只是她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仍然淡淡的说道:“拖师兄的福,总算还没死。”
这老头子正是李落花的师兄白百川。想当初他对李落花情真意切,爱若珍宝,只可惜她把心思都用在了沈飞鸿的身上。他愤愤不平,心生嫉恨,与她在宁陕城发生争吵而各奔东西。
这白百川也真是一个痴情的汉子,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挂念李落花,竟然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只可惜李落花早已把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白百川双眼湿润,好像要流泪的样子,又说:“师妹,那次与你吵架是我不对。你……还记恨我吗”?
“我记性不好,那件事我早忘了。”李落花脸上仍无任何表情,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
白百川一怔,又说:“师妹,我前天去了一趟沈府……”
李落花脸上神色突然一变,打断他的话,怒声问道:“你去沈府干什么?你想对他说什么?”
白百川低下头去,喃喃道:“他地确对你无情,可是我们偷了他的女儿,也让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以,我想……”他忽然抬起头来大声说:“师妹,你把他女儿还给他。跟我走吧,我们都不是当年了,不能在错下去了……”
“你给我住口!”李落花怒叱道,“与我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相比,他沈飞鸿的那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你后悔做那些事吗?那你去告诉他呀!去呀!”
白百川面带忧伤,欲言又止。
李落花的眼神里突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口中却柔声说道:“师兄,你说的对,我们都不是当年了,我们都老了……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住址,等我想好了就去找你。”
“那好。我住在金州城内永安客栈。我等着你”!白百川眼睛里闪动着泪花,无比兴奋地说。
等白百川走了之后,李落花脸色阴沉地对冬梅说:“你把他们几个都叫来,我有事让你们做”。
“是,师傅!”冬梅应声退了出去。
“白百川,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心狠”!李落花恶毒地说。
(6)
夜近二更,明月高挂,大地一片寂静。永安客栈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只剩下少数房间还亮着灯光。
永安客栈在金州城也是小有名气,生意一直都不错。
白百川一个人浪迹江湖,四海为家,最近一直住在永安客栈,为的就是打听师妹李落花的消息。
此时的他心潮澎湃,百感交集,竟然毫无睡意,年少时与师妹在一起习武,一起打闹戏笑的美好往事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是啊,牵肠挂肚了二十多年的心上人有幸再见,你让他如何不兴奋,如何睡得着?
他痴迷地坐在孤灯下静静地回忆着,静静地品味着,静静地思念着,仿佛一下子年青了二十岁。
房门猛然被人踢开,把白百川从美好的记忆里惊醒,同时也打破了这寂静而美好的夜晚。
进来的是两个带剑的黑衣蒙面人,看他们的身形,好像是女流之辈。她们的眼睛里闪着精光,虎视眈眈地盯着白百川。
白百川平静地问:“朋友,你们有事吗”?
两个蒙面人没有回答,她们互看了一眼,同时拔出长剑扑向白百川。攻势之快如同电闪雷鸣!
白百川来不及还手,身子向前掠出,从对手中间穿过,夺门而出。可他刚到门外,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蒙面人暴闪而出,两柄长剑凌厉劈出!
白百川向前疾闪,探手抓住右边这人持剑的手腕用力一扭,这人疼痛难忍,娇呼一声,丢了长剑,左掌劈向白百川右手腕,意在逼他放手。
白百川虽然抢剑在手,但他左肩却被左边的蒙面人用剑划了一道血口。他只好放开那个蒙面人,右手疾抖之下,一连三剑攻向门外的两个蒙面人。而屋里的那个也如影随形地冲了出来!
这四个蒙面人看起来都是女流之辈,而且都是训练有素,剑术不凡,她们进退有序,配合默契,竟然逼的白百川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白百川也从她们的剑式之中识破了她们的身份。不由得心灰意冷,肝肠寸断,发疯一般向她们猛打猛杀。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蒙面人被白百川一剑穿胸,血流如注,立刻毙命。而他的胸前又挨了一剑。
一个蒙面人手中长剑带起一抹寒光刺向白百川背心,白百川竟然没有移动,攸然左闪三寸,长剑贴着他的肋旁擦过。他的长剑也反削而至!另外两个蒙面人乘机抢攻,又给白百川身上增添了两处伤口!
这人大吃一惊,刚想低头躬腰,却已太迟,剑尖划过她的咽喉,鲜血飞溅之下,她用左手捂着伤口,眼神里包含着惊恐与绝望,无比痛苦地栽倒在地!
白百川全身上下都是血,已无力再战,长剑暴起,连抖七八剑把对手逼开,双脚一纵,半空中一式“鹞子翻身”己掠过客栈的围墙!等两个蒙面人跃上墙头,哪里还有白百川的身影?
(7)
深夜,南马道,沈府。
一轮冷月圆如银盘高挂树梢,大地在皎洁的月色下宛如白昼。
“白衣秀士”沈飞鸿一家还没有入睡。
客厅里,沈飞鸿正拿着一幅美少女的画像仔细观赏着,还不时地说道:“像,真像,那丫头真的很像二十年前的你!”
坐在一边的林香红也动情的说:“我也觉得很像。只可惜她不恳告诉我们她住哪里,师傅是谁,我们没有办法找到她呀!”
沈飞鸿凝视着窗外的明月,无限忧伤地说:“凤翎,我可怜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你如果还在人世,就来与我们团聚吧”!说罢,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那小童倒是十分乖巧,在一旁说道:“沈大夫,您别难过。好人有好报,老天爷一定会让凤翎姐姐回来与我们团聚的。”
林香红笑着说:“虎子,就算真的找不到你凤翎姐,我们也不会难过,因为我们还有你,你也是我们的孩子呀”!
虎子马上笑着说:“那我以后就叫你们‘爹、娘’好吗?”
“当然好呀。虎子真是聪明伶俐。”林香红笑着说。
就在这时,门房老张走进来说:“沈大夫,前天来的那个人又来了,而且受了伤。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快把他带进来。”沈飞鸿说。
“好的。”老张答应一声,出去了。
不多时,老张带着一个满身是血的老者走了进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落花鬼母的师兄白百川。
沈飞鸿仔细一看,他身上的剑伤竟然有七八处之多。
“白百川,你这是怎么了?跟别人打架了吗?”沈飞鸿大惊失色的问。
白百川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我在永安客栈遭人刺杀,我怀疑……是落花谷的人。我要告诉你,你的女儿……在、在李落花手上。我……对不起……”
话未说完,白百川就晕了过去。沈飞鸿赶紧给他止血疗伤。
林香红听了白百川的话之后也是花容失色,疑窦丛生。但也没有时间多想,赶紧帮助丈夫给白百川治伤。
白百川拼命逃出永安客栈,为的就是要赶到沈府,告诉沈飞鸿一个秘密,一个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8)
冷风已经回到了落花谷。
虽然任务失败,但她也得回来,因为她要弄明白许多事情。
宽敞明亮的议事厅里,却只有冷风和落花鬼母两个人。
“师傅,师妹她们呢?”冷风问。
“她们出去办事了。” 落花鬼母淡淡的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冷风淡淡的说,“那个沈飞鸿根本不会武功。他的夫人虽然很厉害,但最终还是死在我的剑下。”
语声一顿,冷风又说:“一百个人够了,师傅该告诉我谁是杀害我爹娘的凶手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杀死了他们吗”?落花鬼母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似乎很兴奋,又似乎很悲伤。
“当然是真的,弟子何时骗过师傅?”冷风说。
“哈哈哈哈哈哈…落花鬼母突然仰天狂笑起来 ,这刺耳的笑声把议事厅都震得直发抖。“告诉你,我当然会告诉你——杀害你爹娘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你呀!哈哈哈哈哈哈……”
冷风听得心都碎了。她故作惊诧的问:“师傅,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是杀害我爹娘的凶手呢?”
“你当然不明白,但是我会告诉你 ,我会让你明白。” 落花鬼母得意忘形、满脸坏笑地说,“沈飞鸿夫妇就是你的爹娘。是你亲手杀死了你的爹娘。可悲吗?如果你感觉到可悲就放声的哭吧。哈哈哈哈哈……”她又笑的花枝乱颤。
在冷风的眼里,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衣冠禽兽,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你这个疯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恶毒?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冷风怒目而视,恨不得吃她的肉,饮她的血!
“为了什么?你看看我的伤痕,你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落花鬼母说着,提起了左臂的衣袖,露出了一条伤痕累累的臂膀!“看见了吗?这都是你爹那个负心人给我带来的!这二十多年里,我每想他一次,就在臂膀上划一条刀口,我只有在巨烈的伤痛中才能减轻对他的思念。而他呢,却整天厮守着林香红那个贱人 ,对我冷若冰霜,无情无义。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落花鬼母走到窗前,看着花园里成双成对的鸟儿,两行热泪滚滚而落,悲愤地说:“我虽然恨他,却又不忍心亲手杀他。所以我就制定了一个计划,我让白百川从你的奶娘手里把你偷回来精心的培养,目地就是要你亲手杀死他们两个。现在,我的计划终于实现了!哈哈哈哈……而沈飞鸿那个傻瓜,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的女儿就是被我偷走的。他们更不会想到,杀死他们的人竟然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呀”!
冷风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阴沉地说:你别得意的太早!如果我告诉你沈飞鸿夫妇都还活着,你还能继续得意吗”!
“你说什么?他们都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连你也要背叛我吗?”落花鬼母像遭到了雷击一般,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冷风冷笑着说:“不错,他们都活着!实话告诉你吧,林香红的武艺在我之上,我根本杀不了她,再加上她的一番话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所以我才对你说了慌话。没想到你会信以为真,把我想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落花鬼母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愤怒,有失望,有无奈,也有不甘心!唇角抽搐了几下,木然地问:“林香红对你说了什么?”
冷风冷沉地说:“她说她的女儿在两岁的时候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后来我又遇见了你的师兄白百川,从他的口中得知你对沈飞鸿因爱生恨,因此我想她的女儿失踪也许与你有关。更重要的是你的一句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只要我杀了凶手就不能再做杀手了,这句话让我想到了很多种解释,更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
“我一直都认为你很单纯,没想到你很有心计。既然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动手?”落花鬼母淡淡地说。
冷风刚想说话,两个黑衣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夏荷与秋菊。
“师傅,都怪弟子无能,刺杀任务失败!春兰和冬梅……也都死了”!夏荷低着头,悲怆的说。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落花鬼母痛楚而木讷地说,“我处心积虑的想要报复,可是结果得到了什么?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你们两个走吧,我不想牵连到你们”!
夏荷与秋菊互望了一眼,都怔怔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又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一身白衣,面容清雅而古朴,约有四十多岁;女的一身淡黄色衣衫,容颜俏丽,身姿曼妙,右手拿着一把长剑,也有四十多岁。
落花鬼母一见到这两个人,眼神里立刻燃起了莫名的怒火与嫉恨,冷声说道:“沈飞鸿,你来干什么?我们落花谷不欢迎你,你快走”!
白衣秀士沈飞鸿面色阴沉的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十年前你干了什么坏事你心里最清楚。今日也该做个了断了!”
林香红也怒声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得我们母女二十多年不能团聚,若不是白百川明辨是非向我们说明,我们母女恐怕一辈子也难相认了。今天我要向你讨回公道!”
语声一顿,她又走到冷风面前,目光里充满了慈详与温柔,无限深情的说:“翎儿,我可怜的孩子,上天有眼,让我们母女终于相见了!这些年你过的好吗?让娘好好看看你”!
冷风从小就生活在落花谷,落花鬼母一心要把她训练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 ,对她灌注的也全是冷漠与无情。可她的内心是火热的,是善良的,现在忽然见到了亲生父母,早已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着叫了一声“娘”,便扑进林香红怀里放声大哭。
落花鬼母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活在深深的仇恨与思念当中,为的就是想要看到冷风亲手杀死她的父母时那种悔恨、 悲伤、绝望、愤怒的样子。可是天不随她愿,阴谋终究没有得逞!此刻看到沈飞鸿一家团聚,更是嫉恨交加,伤心绝望,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窝!
夏荷与秋菊的注意力也都放在冷风一家人身上,当她们反应过来,落花鬼母已在深深的痛苦中死去!她们跪在她的身边哭着叫着……
林香红本来恨透了落花鬼母,但现在看她自杀了,却又忽然起了怜悯之心。
沈飞鸿心中的恨意也风消云散,携着妻子与女儿的手,向谷外走去……
天边夕阳如同少女的脸颊一样红晕迷人,绚丽的云彩浮在夕阳的周围,是那般的安谧自然。远处的山峦也都披上了晚霞的彩衣,农夫们三三两两地从田园归来,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一个恬静艳丽的黄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