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对这六首民歌并不熟悉的人,在听完这套交响组曲之后,也一定会发出感叹:“这是内蒙古的声音!”气味和风骨都在这了,蒙着眼睛也会知道,不会错了,除此之外不会是别的地方。 辽阔的草原:不试图用高级的词汇来形容内蒙古草原,风吹来的时候,大概除了辽阔,还是辽阔。但站在辽阔的草原上,是可以获得更丰富的内心感受的:悠扬的管弦乐旋律提供了翅膀,我们几乎是乘着风在飞翔,然而她决不轻飘,因为食肉民族享受的是“慓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式的恣意与豁达,煮茶作诗那般的云淡风轻是不符合游牧民族的气质的,低音的配合恰恰压得住这样的魄力。节奏太快急迫,太慢拖沓,而合理的节奏把握则是一种调和,符合草原人豪迈而又稳健的性格底色,尤其是其中少许干净而即兴的旋律片段,似画中留白,增添意味。 黑缎子坎肩:如果草原是内蒙古初印象,是大自然的一种接纳,那么“黑缎子坎肩”一定是让我们坐在了内蒙古人的帐篷里,饮起主人端上的奶酒,而沉浸在节奏鲜明、情绪欢快的曲调当中,会发觉自己正在欣赏他们为你跳起舞蹈,整个身心都会因其热情而升温,被其质朴而感动。乐曲长度4'46'',短小精悍的音乐篇幅,会令听者产生意犹未尽之感…… 土尔扈特的故乡:乐曲在这里变得更为具象,土尔扈特部作为中国蒙古族一个古老部落,为寻找新的生存环境于明朝末年离开故土来到伏尔加河下游生活,140年后,由于俄帝国的扩张,其生活受到严重威胁。土尔扈特部首领沃巴锡率17万族人踏上东归祖国的漫长征程……深情的旋律凸显了回归主题,而军鼓及定音鼓的多处加入,强调了土尔扈特民族长途跋涉中的坎坷和磨难,急促的鼓点则加剧了该民族勇敢、强悍的阳刚品质。乐曲两次重复主题之后,迎来一种较为温暖的结局——回归祖国的土尔扈特部在水草丰美的草原上安居下来。 诺恩吉亚:继上一段散发男性荷尔蒙的故事之后,崔炳元接着为我们讲述一段女性化的故事。在改编这首内蒙古科尔沁民歌时,他做了减法处理,只留弦乐和竖琴——弦乐“画龙”,竖琴“点睛”,即使是极单纯的声音,也能完成一种极富感染力渲染,仿佛远嫁他乡的诺恩吉亚从历史中走来,她步伐缓慢,神色凄婉,写满对故乡的呼唤。 黑骏马:内蒙古与草原、草原与骏马,有着天然的密切关系,具象的存在化为地域符号,缺少一者便是一个不完整的内蒙。乐曲中极强的节奏感,似是对生命有力的原始表达,衬起了整个民族的潇洒气质——骏马也只有在奔驰时刻才配得上自己的名字,而管乐的加入则调和了打击乐的硬度——骑在马背上的民族亦有着善良的品质,以及深邃的思想。 鸿雁(天鹅):按照“概括-具体-总结”的文章思路,整个交响组曲进行到这里是该由小渐大了。旋律起伏丰富,更加豪迈了,演奏乐器明显增多但不失和谐,在翱翔着的鸿雁带动下,我们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在辽远的自然风光中,豪迈英勇的内蒙古民族正有条不紊地生活着,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狂热而无畏……此时,鸿雁也早已由飞鸟变为了一种自由意识,或是一番美好期许…… 自然尊重、人文关怀都有了,不论是结构组成还是意蕴表达,这套组曲都是完整的。即便使用的是西方的交响语言,她也并未偏离东方人的审美轨道。她是通俗易懂的,她毫无刻意地向我们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内蒙古,其中附着的独独属于内蒙古的气质和灵魂,都会被我们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