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鬼月。
在老家时,这个时候奶奶已经开始准备烧“包袱”了。“包袱”是我们那里的方言称谓,事实上就是寄给先人的信封,信封里也不是信而是纸钱。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慢慢走向城市,一些乡村习俗渐渐不为人知。早年间,奶奶似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总是很担心,将来她与爷爷百年之后连个供奉都没有,因为她的子孙很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也就容易忘记。所以自我记事会读会写之后,奶奶渐渐地就将烧包袱这件事教给了我。
首先,她会让爷爷买来信封和纸钱。信封要是空白的,虽然现在市面上也渐渐有了那种大部分都写好了,只需要填上先人姓名的信封。但是奶奶并不喜欢,她觉得自己后人填写总会更诚心一些。
然后,她会准备好笔,一开始是毛笔,后来成了钢笔,时至如今换成了粗的水性笔。除了笔以外,还有封信封的米糊。
之后,大家就要开始准备包袱了。爷爷会根据远近亲疏关系将纸钱分好塞进信封里,然后用米糊封住。不同的人信封数是不一样。奶奶则开始教我每一个信封如何写,写给谁。家里的先人要有,车马力士也要有,四方邻居更要有。写好之后还要在背面写上一个封字,包袱才算完成。
等到傍晚,奶奶便会将包袱都拿出来,找一僻静处进行焚烧。儿时的我不懂,只听奶奶说每一个信封都要烧完,不能有没烧尽,不然先人们拿到的就是残缺的了。等到灰烬冷却,就会有车马力士从灰烬里拿出信封,他们会帮你把包袱送到该送的人的手上,这也就算是过节了。那时的我便傻傻的守着那堆火焰,怕它熄灭,也怕它烧不尽。等到完全烧完以后还会傻兮兮的在哪里自以为的和车马力士讲话,让他们帮我托话,也不知道我的曾祖父母们有没有收到我的口讯。
后来,我有看到林正英的电影,有一部里有一个道士养了一对鬼兄弟,道士给他们烧新衣服也是这样做的。鬼兄弟从灰烬里抖一抖便拿出了衣服。我看电影的时候就在想车马力士们也是这样抖一抖将信封都拿出来了吧。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信封,定然也是开心的。
说到底,烧包袱与其说是烧给先人,不如说只是让活着的后人心安。烧过了纸钱就期盼着走了的人在那边活的轻快些。而像奶奶这般年纪的人,也是为了自己心安。我知道她每一次教我,不过是为了她与爷爷以后。其实人死了那里就真的记得什么,人不怕死,怕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