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个人带着儿子被困了在了一栋楼房的顶层,抬眼望去,黑黑的天空锅盖般压在头顶,好似一伸手即可触到,几颗凌乱的星星清冷而懒散的眨着眼睛。楼顶没有任何的防护栏,远处的灯光萤火虫一样闪烁着,怀里的儿子已入睡。睡意一阵接一阵的袭来,探头望了望深不见底的大地,双腿已是麻木得站不起来,强迫自己不去睡,不能睡,不敢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往后退一步,就那么强撑着将要垮掉的身体,任凭困意带来的头痛欲裂啃噬着自己,冷汗也已经浸湿了全身。那种无助和恐惧前所未有……
突然间,发觉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拥入怀中,猛然间从噩梦中惊醒,抬眼望了望熟睡的老公,轻轻地从他身边挣脱出来。跑去儿子和女儿的房间,静静的注视着他们熟睡的面容,倾听着他们均匀而有力的呼吸,一种强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深知,梦中的景象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但我不知道的是这类似的噩梦还要纠缠我多久。这么多年来,类似无助而骇人的梦境总会使我半夜惊醒,而这一切只因多年前的那场劫难,潜意识里总会勒紧我的某个神经,令我在梦境里释放出来。
那年由于我的身体原因不得不在高中未读完的情况下辍学,受不了父母失望的叹气声,也受不了邻居的白眼非议及怜悯。于是,一个人离开了生我养我十八年的家,在一个小城的职介所里寻了一份家教的工作。那家男主人,小而精瘦的个子,留着八字胡,说话时喜欢斜着眼睛看人,女主人高而胖,满脸横肉的脸上有着一双三角眼,说话喜欢撇着嘴,声音也大。直觉告诉我,我并不喜欢我的这对雇主夫妇,但当时为了找这份工作身上仅剩的钱已经交给了中介,天也已经很晚了,再加上雇主开出的工资也不低。就这样,我跟随我的雇主夫妇住到了他们家里,我的两个学生上小学三年级,听话而懂事,我很喜欢他们,而我的雇主为了忙生意白天几乎不回来,另外他们还找了一个小时工来家里做饭收拾卫生,所以孩子在学校的时间多半是我一个人在这个家里,我也一直没有放弃我的学业,为着来年的自考而做着准备。日子单调而又充实,我的雇主对我也很友善,看样子并未把我当外人,我曾经认为,我找到了一份既可以挣钱又有时间学习的好工作,上天对我还是很眷顾的。
我哪里知道,看似平静的海面往往蕴藏着波涛汹涌,暴风雨前总是宁静而又祥和的。那是相当平常的一天,我的雇主夫妇回来得似乎比平常早了些,孩子功课做完之后也都早早上床睡觉。我打开书本翻看了几页,眼睛却困得挣不开,涉世未深的我并未多想,合上书本便进入了梦乡。也就在那一夜,我的人生被硬生生的分割成了两个部分,那晚,在男人和女人共同的设计下,我失去了少女最珍贵的东西,后来我才清楚,只因女人的出轨被男人发现并当场捉到,所以女人才同意男人对我的玷污,我成了他们的猎物。
我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整整三天,没有一句话,不吃不喝,而后做出决定:离开这里,选择报警。当我走出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父亲站在那里,原来,我想要做的事情他们了如指掌。来到这里的这些日子,他们早凭着我对他们的信任套出了我家里的所有情况,并用花言巧语和金钱的诱惑打动并欺骗了我的父母,这些日子父母早已把他们当成了我的恩人。 更令我不敢相信的是,他交给了父亲关于我的一张照片,照片上面的我只穿了遮羞衣,我的旁边躺着的是一个只穿内衣的男人,照片是怎么来的我不清楚,照片上的男人是谁我也不清楚,甚至这张照片何时何地拍的我都不得而知,我被抛进了一团迷雾中。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我的故事是这样的:我被一个陌生男子玷污,我不能接受这一切,我害怕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我不听他们劝,我要独自一人离开他们家,独自一人去流浪,而他们夫妻为了我的安全,把我独自一人关在了房间里,于是,我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于是,走投无路,他们请来了我的父亲。这是他们安插在我身上的故事,这是我的父亲相信的事情,父亲把他们看成了我的恩人,我无从辩解,我和父亲单独说不上话,其实我知道,即便能说上
话,他们的巧舌如簧也已经使我没有辩解的能力了。父亲不许我回家,因为母亲看到我会痛
不欲生,父亲不许我离开这家人,因为外面危险……我的眼前漆黑一片……再次醒来,我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家里只有他们夫妻对我嘘寒问暖。我清楚,以他们的阴险狡诈,以父亲根深蒂固的封建道德和对我的彻底失望,我的那个家我暂时是回不去的。其实,我一点儿也没有抱怨我的父亲,他为人忠厚老实,自己从不做半点儿虚心事,对我的爱也是深沉雄厚的,只是,他过于相信了别人,又不懂得如何来保护我。
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没有再来打扰我,日子又平静了起来,那个伤痕似乎在慢慢愈合。但是,但是年少无知的我还是忘了温水煮青蛙的效应,更忘记了猫一旦有了第一次的偷腥,它怎么也控制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彻底的沦陷了进去,他对我侵犯的次数有增无碱,期间,我曾经想到过用自杀来结束这一切,但他曾经用伤害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也曾经用我的那张照片来威胁我,我承认我的懦弱增长了他的气焰。渐渐的,我好似习惯了这种日子,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心理,后来,他们夫妻的争吵的矛头会指向我,在一次被他妻子责打后,我又想起了逃离魔爪,那种想要逃离的强烈感前所未有,圣经说,我强加给你的,你都能承担得起,是的,我承担了一切,但是,如果继续下去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我计划逃出的那几天,这个给了我伤害的男人因经济纠纷而锒铛入狱。我以为事情会随着他的入狱而让我得以解脱,可是,我走不出那个噩梦,非但没有走出,反而又再次跌入了谷底。
在他入狱期间,他的妻子和他离婚。出狱后,他再次跑到了我的家里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打动我的父母,他,让我嫁给他,一生一世做他的老婆,我当然是拒绝的,厌恶的像是嘴里塞满了蛆虫。但是,父母像是中了邪一样,对他却是有求必应。在我言辞拒绝后,我的母亲突然朝着我的方向跪了下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母亲的这一举动已经使我的心化成了一滩血水,我感觉到我的周身在一点一点死去,我已不再是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说到:我答应和他结婚。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狰狞的笑。那一刻,我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我命不久矣。
第二天,我对着所有人讲到:再给我十天时间,我出去走一趟,处理一些我应该去处理的事情,回来,我就可以安心的结婚了。那天,我坐上车的一刹那,他是盯着我的,看到被他盯,我想杀了他。趁他不注意,我从那辆车上下来乘上了另外一辆车,车开出的时候,他在着急的四处寻我。
我来到了他入狱的那几年我待过的那个城市,来到了我唯一的朋友的住处。当时的那种心情是我现在用任何语言也形容不出的,我好似在去死刑的路上又被判了无罪释放一样,又好像虎口逃生,总之,我只是笑,不停的笑。我知道他会找我,我知道我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我把我的遭遇讲给了我的朋友听,她静静的听完了,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力拥抱了我很久很久。那段时间,我没上班,全程有我的朋友提供吃住,一个礼拜之后,我打电话给我的父母,明确告诉们,我不会嫁给他,也不会回家。母亲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在外照顾好自己,别做傻事儿。”
他找到了我所在的城市,电话快要打爆,我换过号码,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查到我的新号码,有时还会拜托别人打进来,那段时间,我听到电话响,便会全身哆嗦,牙齿咯嘣响。朋友不忍看我如此下去,电话又一次打进来的时候,被朋友接到,对他恶语大骂,说如果再这样纠缠不清我们会选者报警,至于这婚,死也不会结的。那次过后,我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再用手机。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我珍惜我所得到的自由,我开始工作,开始逛街,开始过上了我渴望过的那种平淡生活。灾难似乎已经结束,但是这场灾难留给我的后遗症却是:失眠,噩梦缠身,性格孤僻焦躁,以后的几年,我几乎封闭了自己。直到后来遇见了一个小我五岁的男孩,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他用他的真诚与纯真感化了我,如今的我被他当孩子一样来宠着。我时常在想,上帝总是公平的,他夺走你的东西总会以另一种形式来给予你。
年少无知的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这个大千世界四处乱撞。那是活得毫无自我的三年,那是失去自由的三年,那是被人当牲口一样呼来喝去的三年,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寒而栗,需多次都想记录下那段往事,可总归少了再次揭开伤疤的勇气。
鲁滨逊流落荒岛时曾经用借贷法来诠释苦难生活中的得与失,那么此时我也用了借贷法。没有那场灾难,我就不会来到这个城市,也不会和在这个城市里的老公认识,也就不会有我现在的幸福生活,灾难带给了我巨大的创伤,但也让我更加珍惜眼前的美好。
这么多年来,老公的爱有增无减,我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我的经济虽不富足,却也丰衣足食,工作之余,我还有着自己的美好梦想。
在时间这趟列车上,我遇见了灾难,它带走了我的希望,但是下一站灾难下车了,美好上车了,于是我遇见了幸福,列车继续前行,美好却不再下车,以后的路途中,幸福也会伴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