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的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南。——黄炎培《济南游记》
若要说秋冬是上帝特别赐予济南的尤物,那么大明湖必定是镶嵌其中的一粒精雕细琢的珍珠,日日夜夜,绽放光华。而冬日的大明湖,更是美得令人“沉醉不知归路”。
大明湖不似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引人怜爱;亦不如西湖般大家闺秀,诗意绰约。她如我梦中所思的一位三十岁的女子,风韵犹存、清冷高洁,入世出世各占一半。她独自走过四季,历经冷暖,不见沧桑,却是愈加地有味道。而在冬季,她的相思显得尤为浓重,你看、她只是稍一颦眉,思念便化成了一场纷飞的大雪,打湿了她的发、她的身体。现如今她活得是越来越自我、越来越随意了!
漫步于雪中,驻足桥上,两旁的残柳早已枯黄,偶有阵风吹过,柳枝摇摇欲坠,欲坠、却不坠,仿佛正在风里谱曲,那细瘦的枝条是旋律,而那上下摆动着的柳叶便是节拍。“哗—哗—”,清浅的流水声从桥下传来,一只画船划开薄雾、缓缓驶来,船上的游人三三两两、闲话家常、好不惬意!此情此景,让我不禁联想到那句“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逢此佳景,人心亦阔然开朗,必能造就一场美梦。只是不知道今晚除了那轮明月,谁又会入我清梦呢?
经过藕神祠,那是后人为纪念一代词女李清照专门设立的祠堂,祠中供奉着藕神彩塑,模样温婉高雅,壁上画有精美图案,其中一部分有湖、有荷花、有白鹭、还有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湖中划船。这便是后来脍炙人口的《如梦令》中的场景图了。想我“千古第一才女”易安居士,才华横溢、思想前卫、不落世俗、得天独厚,却偏偏颠沛流离、半生坎坷,嗟叹哉!
路过“雨荷亭”,面前湖光波影,寂寥敞阔,雪花就那么无声地地落入湖中,更添神韵。“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是自我们打小起就灌输入脑袋的一句话,可说是家喻户晓。可这背后的传说却是动人心扉、教人难以释怀。
据刻碑上的文字记载:“相传辛酉年康熙皇帝微服私访,游至济南大明湖,忽闻悠扬悦耳的古琴之声传出于荷柳丛中。寻声而觅,见一四面环水,荷莲围绕的大厅,厅中有一美貌年轻女子正在抚琴。与其攀谈,得知此女夏氏雨荷,谈吐高雅,知书识礼,二人谈眼前景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是投机。乾隆小住半月,二人纷纷坠入爱河,乾隆临行之时约定带雨荷回宫,但雨荷久等无果,忧郁而亡。”
如此高山流水的相逢、如此可歌可泣的长情、却换来如此断肠催泪的结尾。真真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又一叹哉!
踏入超然楼,楼前大题“湖光山色,超然致远”四字,拾阶而上,参观泉城历史、欣赏名家书画。走到廊外,洁白的雪铺满了朱红的房檐,往下看,几座小巧的拱桥在大片杨柳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亭亭玉立。湖底下似乎隐藏着个不为人知的仙境,所以才总有那清澈神秘的烟雾缭绕在湖面上。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走进了一副水墨画中,抑或是不经意闯入了天上宫阙。果然是“湖光山色,超然致远”!
而我仰慕的一位古人——蒲松龄,便曾几次居住于此楼,并在此楼创作了数篇《聊斋志异》的记叙。“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这切切是蒲松龄的真实写照,但凡拜读过小说《聊斋志异》的人都能了解,蒲松龄笔下的人物虽总与鬼神挂钩,但结局往往都是小人重惩、君子厚待。他不过是通过谈狐说鬼的手法,批判当时社会的腐败与黑暗。
想我一世清高柳泉居士,肚有文墨、身秉才华,却一世考举未中,抱憾终身。他的作品《聊斋志异》在当时还被有些人批判为迷信。再叹哉!
继续往前走着,雪调皮地钻进我的发间、蹦入我的眼里、又停留在我的唇边。看着眼前的大明湖,想着古时的往事,我突然放慢了脚步,怕走着走着、就走到一片自己从未抵达过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