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哈哈哈!对啊!我觉得聚会用这个恶作剧可以说是超级棒了哎!”
怎么突然吵闹?放肆大笑的声音可真是吓死猫了。
伸伸懒腰,我眯起眼瞥了下正在移动着发出声音的两脚兽,是个人类女孩儿,大概还是个小孩子——人类的年龄我不太知道,是猫的话大概有八个月。
——我是猫,除了头顶有点灰色以外周身“披雪”的猫。最喜欢眯着眼躺在小区的两脚兽频繁经过的路边,看雁去雁归、人来人往;有时候蝶影翩翩间还会被太阳发射的光线刺痛眼睛。日子慢悠悠,也有些过于慵懒无趣,这么放肆的笑声还真是第一次见。
打了个哈气外加伸了下懒腰,起身去盆里吃了两粒干巴巴的猫粮,继续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贰)
“快看快看!这只猫看起来好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刚好带了鱼干,就‘赏’给它吧!”
看到一只白猫躺在小区路边,我一手拉着还在玩手机的朋友,一手攥着有点臭臭的鱼干朝着“猎物”奔了过去——那猫竟一点都不怕人,瘫在地上眯着眼瞧着我。
“臭猫猫和臭鱼干,真是配一脸啊哈哈哈哈!”
笑点略低于平均水平的我,一边笑一边把鱼干“抖”出来,摸了摸猫那带着些许灰色的头。
阳光普照的春日,蝶的翅膀被笑声震醒,颤巍巍地舞动起来;猫慵懒地挥了挥绒爪子,带着一丝怜悯,眯着眼瞟着快速移动的蝶和我;我没有顾虑地大笑——春日、翩翩的翅膀和头上有点灰色的猫,这是艺术家未经时间沉淀的版画,粗糙间透着细腻。
在这之后,小学放学必经路上便多了一只慵懒等待的猫,总在眯着眼舒服地瞥着这个世界,也瞥着臭鱼干和我。
(叁)
正值两脚兽的春节,太阳还没有暖意,蝶还是茧的样子,我呢?步履蹒跚,有时候眼前的图画会突然消失;常能听到汽车刹车的声音——那是摇摇晃晃的老猫看不清楚,闯到马路上去的缘故。
有着放肆大笑的女孩儿还住在这里,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一般是在她两点一线“初中学校-家”的路上——只是,似乎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放肆的笑声了?
有时能看到她在跑着,黑暗中有抽噎的声音,路灯穿透泪珠,映出晶莹的光;有时我故意站在显眼的位置,等着她经过——一只老猫,很希望在彻底失去聆听这个世界的声音前,能再听到一次放肆的大笑啊。
最后还是没能等到,一如这一年的春日没有等到,这一年的茧终还是没能化成翩舞的蝶,这一年艺术家的版画——被丢到了角落,积上了灰尘,被时间雕镂了第一笔,也被终止了时间。
(肆)
初秋,一个还带着夏日余温的夜晚。
边慢走平复运动后的心跳,边和朋友在电话里讨论第二天出去玩的事情,腼腆的笑声闪烁在黑暗里,没有点亮什么,却点亮了记忆的路口——那儿有一只瘫在地上等待的白猫。
猛地停下,那是一只不怕人的猫,路灯下头顶的灰色带着特有的慵懒气息。眯起眼,一如多年前记忆里版画上的样子,一刀一刀被时间刻在心里,却也被时间磨平了刀锋。一顿,便是一钝,当角落的版画再次被翻出,拂去灰尘,刀锋依旧凌厉;五春,便是五秋,大猫变成了老猫,老猫变成了小猫,小猫依旧在等。
泪夺眶而出,猫仿佛感觉到什么,一改慵懒的姿态站起了身子,跑向我,贴着我的腿绕着圈,呜呜叫着。我擦擦泪走出黑暗,猫便也紧紧跟着走进路灯照亮的方圆。一路上,仿佛久别的朋友,我或哭或笑地讲着五年来的点滴,有关我如何因为不适应环境而近乎抑郁、如何失去放肆大笑的性格;有关我终于逃离了我恐惧的一切,在新的环境里如何被爱、如何逐渐擦干泪,终于再次学会笑着迎接一切的过往;有关我和那只大猫的“臭鱼干”故事,还有那幅春日里蝴蝶翩飞的版画......
猫一直紧紧跟随,时不时“呜”或“喵”地应着。
回到最初的最初的那个路口,它慵懒地躺着,我停下了步子,然后放肆大笑。
(伍)
——我是猫,除了头顶有点灰色以外周身“披雪”的猫。我在等,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