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 序 ◇◇◇

写这篇文章，是因为很多人视“守村人”为精神不正常，常常躲避和戏谑他们，特别是小孩，也包括以前的我，从未正视过、尊重过他们。

受《hello树先生》里的树先生启发，身边这些年老的“守村人”，我想“壮年最怕迟暮”，也许他们由于自己的不平凡经历才造就的这般模样，也许只是因为好吃懒惰，或者真的只是个傻子。

只是，在同一片天空下，这些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熟悉身影，他们是否从未得到过我们的尊重，也是否从未融入进自己的村子里。

下次遇到守村人，我想简简单单的回之以微笑。

◇◇◇ 体面的守村人 ◇◇◇

◇ 传 说 ◇

“传说，以前守村人也叫镇灵人，是那些前世做了恶的灵魂的转世，为村子挡灾挡难，保护着村子平安，所以这些人往往也有些精神不正常……”

当然，这只是老人口口相传的故事，更多的是调侃与戏谑那些常年待守村子、又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的人们。

◇ 真 实 的 守 村 人 ◇

实际上，每个村子里总会有几个所谓的“守村人”，他们年纪很大，常年居住自己的破屋里，无良田养活自己，无邻里光顾寒舍，无家室儿女之乐，也无父母亲朋亲近，孤零零的生活在自己的村子里。

守村人总是很想活的“体面”，很想活到别人的视野中。

或村口、或街头巷尾，日出与日落之间，总是孤零零的站立着一位老年男人。

他带着一顶褪了色的帽子，阳光下依稀是有一层淡淡的红色，试图掩盖慌张的眼神。

勉强套上的破旧外套难以遮住高挺的身材，垂手的时候常常拽一拽衣角，还未发觉狭小的外套已然变形了，引得过往人们哄然大笑。

下身捡来的长裤遮不住脚踝，黝黑的皮肤和污秽的布料融为一体，只有一双从未换过的鞋子显得体面。

远远望去，就像根细细瘦瘦的竹筷随风晃动。

◇ 体 面 ◇

往来的路上没有人的时候，男子习惯目光呆滞的望向远方的道路。

看的眼睛酸了，就随手掐一段野草茎拿在嘴角衔着，低头踢打着脚边的碎土块。

要是有个鸟儿落在身旁，他肯定会笑呵呵的嘟囔着听不懂的连篇话语。

这些，就是除了三餐以及睡觉外，他最重要且唯一的事情了。

男子渴望交谈，但是惧怕人群，总是一个人游离在外，就像自己那所从未有人光顾过的小院。

偶尔碰到有人远远地过来时，他会赶紧抬头望向飘着的白云怔怔出神，或者低头思索着自己的事情。

估摸着来人的脚步，再用眼角眉梢撇去几眼，等走近、走近、再走近时，又会假装发现有异物突然闯入了视野，赶紧露出天真腼腆的笑容，再报之以最体面的一串嘿嘿笑声，悄悄背过去的双手略为紧张的相互搓了搓。

明明心里已经默默的措辞了无数遍，话到临头，依旧难以掩盖那种像个怯懦的新郎官初次见到新娘时的窘迫模样，前言不搭后语的热情问候。

来人往往会被这样奇怪的模样吓了一跳，有时也会尴尬的敷衍一句。

这在守村人眼中就像完成了一件旷世神作般，止不住的洋洋得意，然后更加磕磕绊绊的说些很少使用的“第二句对话”。

若来人是些出门在外的男人，他就会继续说些，“回家啦？”，“看咱家变化可大啊”，“天天这儿好多人过啊”，假装自信而又体面的想试着交谈两句。

若来人是些顽皮的孩童，他立刻会喜上眉梢的自卖自夸自己玩过的那些游戏，吸引孩子的目光。

很不幸运，往往在他说第二句话之前，大人就会呵斥着小孩子上一边玩去，等到晚饭后关上家门，边恐吓边哄骗着说“这个男人精神不正常，吓人得很，会打你的，以后离他远点啊”。

所以年幼时，我们总是很害怕他。

守村人艰难的“第二句对话”往往被无情打断、或者直接忽视。

他就会紧接着大声的自接自话，转移大家异样的目光，试图抹去这层尴尬，保存自己的“体面”。

偶尔碰到一个体面的外乡人询问道路时，仅是接过那根递过来的香烟便会开心很久，至于道路，一个几乎没有走出过村子的人又哪里跟得上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每逢宴席时若是有幸被邀请，他们会双手接过馒头，不时端正坐姿、整理沾着厚厚油腻和污垢衣袖。

守村人平日里待人谦卑，笑脸相迎，尽可能的以自我认为的“最体面”的方式善待每一个人，很少见到他们伤春悲秋。

◇ 不 体 面 ◇

有时，晚上会撞到守村人在翻捡着垃圾桶里的东西时，他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被抓了个现行，借助夜幕仓惶逃避。

那一刻，羞愧、惶恐、不安、丢人一下子涌上这个很想“体面”的活着的守村人心头，平日里再多的谨小慎微在他逃跑时那一刻被这些“不体面”轰然击溃。

别人也许是无心，也许甚至都没有在意过这个不友好的碰撞，习以为常的回头走了。

◇ 友 好 ◇

下次遇到守村人，如果能简简单单的回之以微笑，我想他应该会诚惶诚恐的感激着这份贵重礼物，高兴很久。

END

图片来源：电影《hello树先生》

文章来源：（公众号）文刀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