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帕克与迈尔斯熟识

时间线：帕克即将逃出巨山

快了，就快到了！帕克忍着伤口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向前门。

然而大门紧闭。他把目光移到了停在一旁的红色牧马人——车门没锁，他坐了上去。

车钥匙在插在车里，车子内部装饰简约到没有人气。帕克心头一紧——这和迈尔斯的车太像了，不论是外观还是内部。挂在后视镜的吊牌不住晃动，他凑上前看——“迈尔斯·阿普舍”。

他不安起来：迈尔斯肯定是见到了他发的邮件。那他现在人在哪里？莫非——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他不敢再想下去。

但身体上的疼痛与精神的疲惫不容帕克迟疑，他最终启动了车子、打算撞开铁门。

在直起身体的一瞬间，他瞥到了行政大楼门前的一团黑雾、当中好像还包裹着物体。他拿起摄像机把“放大”那一栏调到最高——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任何意外情况。

是迈尔斯！在重重黑雾之中的是迈尔斯！没错就是他！那是他最喜欢的皮夹克……迈尔斯他……也变成怪物了吗？帕克想起布莱尔被撕碎的一幕，一时不太确定迈尔斯是否还记得他。

黑雾越发躁动起来、扩散得越来越广，最后以铺天盖地之势裹挟着落叶朝帕克呼啸而来。

帕克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立刻调转车头，力求在迈尔斯赶上他之前逃走。

落叶凶狠地拍打车窗，一阵寒意蔓延入内，空气中充斥意味不明的尖叫、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低语声，像是蛇在吐信子。它们融合在一起疯狂地钻进帕克的脑中，满怀巨大的恶意想要把接触到的任何生物都拖入地狱。

此时帕克已经摆正车身。大门近在咫尺，他踩死油门紧闭双眼……

尖叫声逐渐远去，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他睁开眼，心存疑惑。

他已经在外面了。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踩下刹车回头看——

身后黑雾依然翻涌，但没有越过巨山病院一丝一毫；前门大开着，但绝对不是他开车撞开的。

脑中千万思绪飞转，最终都指向一处。他跳下车子不顾一切地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黑雾似乎凝固了一两秒，像是没有料到帕克会回来。它在帕克即将到达大门时急剧收缩后退，最终在行政大楼前凝聚成人形。

“迈尔斯！”帕克大喊，“我知道是你！”

然而他期待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迈尔斯非但没有到他面前与他相认，还快速闪进大厅里面不见踪影。

帕克愣了一下，快步追上。

“我想跟你谈谈！停下来！”他大叫。

帕克现在十分后悔。他不应该对迈尔斯有猜忌，迈尔斯不知为何变成这样，该有多么地混乱无助。实在是因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他也不正常了。不过同时他又有些欣喜，迈尔斯还是那个迈尔斯、是唯一一个让他在这怪诞荒谬的病院中感到安心的人了。

他是如此地心切，以至于忽略了不断渗出血液的腹部。

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迈尔斯近乎于惊慌失措。他掠过走廊、穿过房间，带起一堆纸卷飞舞。黑雾狂乱，文件未触及地面就被绞成丝丝碎片。

韦伦不应该回来的！他不能再被牵扯进来！迈尔斯只有这一念头。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被帕克认出、甚至希望帕克忘了他。也许潜意识中，他怕帕克惧怕他、厌恶他。

零星遇到几个漏网的雇佣兵。他们惊恐地举起枪对准袭来的黑影，但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碎成了一堆肉块。

迈尔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身后帕克的叫喊还可听到，他只想着赶快摆脱帕克、让他知难而退。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帕克声音里潜藏的一丝痛楚。

迈尔斯的路线很好辨认。

他经过的地方犹如狂风席卷，墙壁、柜子上布满细密的刮痕，甚至血迹都往同一方向倾斜。

接下来的路渐渐血迹遍布，几处断肢夹杂着破碎的机械零件，有的已经看不出来是人体的一部分了。可他没有被吓退，反而更坚定了找到迈尔斯的心。

“迈尔斯听着！躲是没用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帕克喘着气，眼前发黑。

不小心，他踩到了地上的零件——好像是个枪托，狠狠摔在地上。腹部的伤口再次撕裂，他痛苦地呻吟出声。

他跪趴在血泊中，一顿一顿地吸着气，双臂颤抖想要支撑起身体。

相似的寒意袭来，空气变得躁动。帕克一颤，缓缓抬起头。

迈尔斯就在前面、不远处，迟疑着不敢上前，同时也因为担心不忍离开。

如果不是迈尔斯漆黑幽暗的双眼、身遭不时飘散的黑雾，他看起来跟平时没两样。只不过平日里的温柔不见，哀伤遍野。

帕克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他盯着迈尔斯双眼，慢步向他走去，脚步轻微得像是怕再吓跑他。

看到帕克起来，迈尔斯本能地抖动了一下，不过他像是失了行动能力，只能被动地随着帕克的前进而后退。

他们的世界中只剩对方，彼此间像是达成某种协议，全都一言不发，只有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中清晰可闻。

哒、哒……

迈尔斯的后背忽然撞上墙壁，一直维持的某种氛围破裂。他慌张地四处张望，想要找到新的道路。连雾化这种能力都忘记了。

可惜，他身处于一间办公室，只有正对面的门可以出入，而现在帕克就站在那里。

外面的灯光不能触及办公室全部地方，留了一丝阴影。迈尔斯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张惶失措：“你不应该在这里，你不属于这……”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该回来，你还有未来……”

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新身体，不断有黑雾逸出、充斥房间。刺骨的寒意化成刀锋，在此间肆虐；魔鬼的幽语凝成暗火，烧灼一切。

帕克静静打量迈尔斯。他身边有着让人惧怕的寒冷和锐利的尖叫，叫嚣着最后的界线；他也见过迈尔斯徒手撕碎总管、血浆洒了他一身；一路走来的尸块也昭示着他的危险与残忍。

但他也是那个在帕克身涉险境时及时赶到、最后为他打开铁门的人，还是那个他所认识的温柔的人。两者并不冲突。

办公室已经被黑雾笼罩，里面的物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蚕食着。如果现在有人走入，毫无疑问会被卷碎。不过看迈尔斯的神情，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在哭泣、绝望地等待拯救。他没有变。

帕克轻笑，迎着冰冷与恐惧，步履坚定地走进黑雾弥漫的房间、走向他。

迈尔斯尽力收缩不属于人类的黑雾、不让它们伤害到帕克，眼神躲闪：“我已经是个丑陋的怪物了……忘掉我、当作我不存在，你可以拥有新的生活——”还未出口的话语在帕克触碰到他后戛然而止。

帕克右手覆上他的脸颊，轻声说：“恰恰相反，迈尔斯。”另一只手摸索到迈尔斯的右手，与他十指紧扣，“我认为你现在帅呆了。”

刹那间，所有的喧嚣都消失不见，世界重归光明。宁静中，他感觉迈尔斯的手指握得更紧了。

“呃……”帕克呻吟一声，醒了过来。他皱着眉头摸上腹部，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晕倒了。

看到帕克苏醒，等在一边的迈尔斯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个透：“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知道你倒下去时我有多么害怕吗！你以为自己命很大么？你不能把自己的命作赌注，万一我没回来怎么办？你会死知不知道！你……你居然还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严重性？！”

帕克微笑地听着迈尔斯絮叨：“你还是你，迈尔斯。”

迈尔斯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什么都说不出来。帕克坐到床沿，执起他的手，在他的断指处轻轻摩擦：“无论如何，我都和你站在一起。你不是一个人。”

……

“一旦你按下了那个按钮，就不能回头了，帕克先生，你的人生彻底终结……但这样做是对的。”朱利安站在帕克面前，等待他的回复。

帕克再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毫不迟疑地点击上传。

从现在起，世界上不会再有韦伦·帕克这个人，他的一切将消失不见，他将不再拥有未来。不过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他将珍惜当下。他看向巨山的方向，迈尔斯会与他一同作战，直至终结。

电脑屏幕暗下去，他们的眼里没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