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乡人,初来乍到古镇,遛弯到古老的三门街。忽见街头一处不大的地方,却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作一圈,大有水泄不通之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看什么热闹?不禁快步近前,到跟前,只见人群中有站着的、有坐着的。站者人手高举一双筷子,脸上尽是迫不及待,嘴上喊着:快点么!舌头跌肚了!坐着的或个别站着的,人手一碗热气腾腾、香气逼人的美食。再看众人吃相:或甩开腮帮,狼吞虎咽如雷吼;或小口慢品,轻风细雨似猫舔。
人人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旁若无人、专心致志。
奥,原来是个露天小吃摊啊。那碗中美食是何等佳肴令众多吃货如此不亦爽乎!只见满满一碗——最浮面一层似肠段子、血块子、肝圪瘩肉圪瘩等貌似动物内脏杂碎,匀沓沓地铺了一层,其上少许芫荽叶有的撒着辣椒面。再底下便是一团貌似整根的纵横交错又像有序盘绕着的红薯粉条,这些成品食材被不多不少正看好的油光闪闪的佐汤浸泡在其中。
外乡人再次好奇!踮起脚尖探起头,透过人群往里看个究竟:只见人群中央有两个煤球炉子,每个炉子上各蹲一口大锅。有一锅肉块子肠段子漂在老汤上,夹杂着红星星的辣油,另一锅则是浸泡着的软硬适中、筋道滑溜的粉条子。再看两炉中间,有个脑袋大脖子粗的汉子系着围裙,稳如泰山坐在凳子上,不慌不忙地在用大勺盛锅中美食。只见一手拿空碗一手极其娴熟地用筷子挑起一团粉条迅速盘堆到食客碗中,嘿!不多不少正好半碗。罢了紧接着扬起大勺,在那杂碎锅中老汤上面画个完整的圆圈,一勺上来,各类杂碎样样数数分配均匀带老汤灌于粉条上,真可谓一勺定乾坤!然后再撒上芫荽啦辣粉啦佐料。你看么,纵观全碗,红的、白的、绿的、杂色的,伴着一股令人大吐哈喇子的香气迎面逼来。哇!真是一碗色、味、形俱全的珍馐啊!
外乡人见此,好奇问旁人:你们吃的这是什么?旁人答复:第一回来润城吧?这是我们本地有名的小吃猪脏么,怎么,来一碗?没吃过润城猪脏等于没来过润城么! 这位老兄早已按捺不住喉咙里翻腾了好几遍的口水和冲动的食欲!立马抢了双筷子高举于手中,大喊一声:老板,来一碗!摊主只顾埋头盛猪脏,一听外地口音便寻声望去,是个生人。好像有意做广告似的,干巴稠捞了一碗。他赶快小心翼翼双手接过,先对着热浪腾腾的碗面猛吹几口气,待有点不烫了赶忙低头大大喝了一口汤。妈呀!贼鲜!接下来,风卷残云不大一会碗见底了。这时才感觉吃得太快了,就没尝出味道。索性再来一碗,这次放慢了速度,细品慢尝款款咽,完了把碗舔的响光净,大呼:过瘾!便又叫到:老板,打几个包!带回让老婆孩子也尝尝……
猪脏,顾名思义,主要是以猪内脏如血、肝、肠、肉为主食材,精心熬一锅骨头汤做老汤,以独特的烹饪和精致的佐料配方从而成为名副其实的正宗润城猪脏。这道小吃,始于何年代,鼻祖又是睡不得而知。好像也似乎只有润城的最为正宗,至于全县、全市乃至晋东南,没几个或也可能没地方做猪脏的。另外那个同样人满为患的小吃摊做的是“杂格”,杂格和猪脏相比较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猪脏,看似简单,教一遍两遍,好像就学会了,其实不然,这里边技术大了!把式不行的,即使原料再实惠佐料再精致,总之不是那个味儿。周边乡镇、县城乃至市里有几家号称润城猪脏的,光顾了几家,倒是极少有能达到标准的,其余的一口下去就明显感觉出了差距。咱也不是做猪脏的,具体步骤不清楚,这是要实践的!
今年春天,有好友跟我说他要学做猪脏,学成了计划在市区的新市西街扎摊卖。我说你这想法倒对么,就要把地域美食推出去么,不过猪脏要想真心做好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揣摩出来的,你得拜师呀,实践么,这可不比炸油条那么上手。人家娃便去正宗猪脏摊那请了师傅,据说还出了学费,师傅在家手把手教了三天,就让他自己实践了。他立马购置了食材:一副猪脸,是用来炖熟后切块的。一副肠子,也是煮熟后切成段子的,还有猪肝猪血等等。临出锅又在师傅指导下做了关键诀窍,就这样一大锅猪脏成了,便叫了一干亲朋乡邻来“试吃”,也给我送了两碗,吃完后感觉,嗯!不错!有那么个味儿,但毕竟初学,比起正品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只能说吃人嘴软,对他说做的不错!有那么个意思,不过老汤熬的是不是不到火候?他若有所思,说:就是!咱只图快啦,没耐下心做么!后来开张后,又加以改进揣摩,溜溜到底以失败告终。问起原因,他苦着脸说晋城人好像不爱吃猪脏么就没几个人吃,人家吃是杂格啦过油肉啦……可见,这道看似简单的小吃,如果一天卖出八碗十碗几十碗还行,但要达到顾客水泄不通的效果,非下苦功不行!
再仔细描述一下生意火爆的摊点的场景:每天半后晌,三门街几家猪脏摊便陆续开张了。原来最多六七家吧,大都由于不过关赢不来回头客而失败。在每个摊点前,摊主才生了火蹲了锅,就有三三两两的吃货陆续来了,后来人逐渐多起来,到了傍晚,放学的,下班的都涌到三门街上了,猪脏摊也迎来高峰期。小吃摊几条长凳坐满了人,没座位了,抢过一碗或站或蹲大吃起来。你看,顾客源源不断,来到摊前先抢筷子,筷子在手心中有底,随口叫道:一碗猪脏昂!吆喝出去卖家就心中有数,掌勺的只管他那重复性的机械动作,不管谁端住碗么。因为每个猪脏摊前人多呀,相对摊上的帮手也多,一个掌勺的,这是专职的,啥也不管。一个洗碗带收钱的,还有一个只要看到锅里材料快卖完了就担起水桶回作坊再挑一担出来,还要忙里偷闲盯梢吃霸王餐的。所以每个摊点至少得有三个人手,各司其职。 要欣赏世间吃相,这里就一览无余了。你看!男同胞们接过碗便加大油门甩开膀子风卷残云开吃了!本身烫又再加上辣子,不免大汗淋漓,来吧,把短袖一脱,甩到肩膀上,顺便松松裤带,再吃!直吃得打一个响响的饱嗝才罢休。张三问李四你吃了几碗,李四说三碗,张三就吹我吃了五碗,李四戏骂道那么多你都吃你妈*里啦?有的猪脏不过瘾,旁边有卖火烧的小笼包的,于是冲着火烧店吆喝:火烧给撂几么!火烧店回应,快速包好火烧,叫道:就住昂!话音落地,火烧就日地一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就落到对方手中。妹子们的吃相了文雅含蓄多了,几乎都是樱桃小口慢品的,喝口汤,不咽下,噙嘴里,吧唧几下,再细咽。在后来就控制不住了,吃得兴起,粉面红晕朵朵,香汗淋漓。个别女汉子也不顾形象了,狼吞虎咽,一看汤流到裙上了,索性搂起裙摆,尽露令人血脉喷张,雄性荷尔蒙大幅飙升的丝袜美腿……
有次吃猪脏,就和摊主侃大山。说道咱这里几家猪脏店还没有哪家敢大胆创新把猪脏打向市场么,你看郭氏羊汤,人家就深加工精安装打进超市了。摊主知足笑侃:哎呀这就行昂,咱这就没人有那魄力和心劲,再说那可要投老大资啦…… 码字到肚饥,早点店也开门了。走起!吃猪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