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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洛阳城东约五十里处,有一处别苑,唤作缘来雅舍。这间别苑虽不见得如何恢弘气派,却胜在玲珑精致。小院北边有一处竹林,清风徐徐,竹涛阵阵。在竹林中又有一人,一袭白衣,面如冠玉,肤如傅粉,席地而坐.在他身前横着一张五弦古琴,在古琴旁边立着一张檀木小桌,桌上摆着一只烁金香炉,炉中香烟袅袅,此人在其间隐隐若神仙姿态。只见那人双目微闭,指尖轻动,幽幽琴声便在这寂寂竹林中蔓延开来。
半晌,一曲毕,竹林间响起一道掌声,只听得一男子笑道:“许久未见,没想到小言你的琴艺又精进了不少。”抚琴人回头看去,见那人一身长衣,呈青绿色,双手负后,气定神闲,回以一笑道:“在子房先生面前抚琴,真是献丑了。”又道:“子房先生这是第一次来我这‘缘来’吧,觉得我这个小苑如何?”张良向前走了几步,左右四顾,道:“乡野之间,竹林环绕,小桥流水,妙苑雅舍,倒真是世间难得的好地方。尤其是小苑的名字,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抚琴人道:“只是什么,先生单说无妨?”张良继续道:“只是,秦王嬴政一统六国,自号皇帝。如今全天下都使用丞相李斯所创之小篆,而你的门楼之上的‘缘来雅舍’四字却是旧体,未免有些不妥。”抚琴人走到张良身前,指了指张良的衣服,轻声道:“先生既然知道如今已是秦人的天下,还穿着韩国的绿服,未免有些招摇吧。”张良微微叹息道:“有些东西,总要有人记得的。”
两人走到竹林中的一间凉亭中,坐了下来。张良问道:“难不成‘补天’的历代领袖都是在这样的世外桃源翻卷着天下的风云。”抚琴人理了理自己的白衣长袍,道:“那倒不至于。只是你知道我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总要对自己好一点,不是吗?”张良道:“这倒也是。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我还一次没见过你穿女装?”抚琴人嫣然一笑,倒真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姿态,道:“‘补天’行事,女儿身毕竟有所不便,不得不女扮男装。”他走到张良身后,双臂环绕在他双肩,贴着他的耳根,调笑道:“子房先生想看我本来模样,究竟是想看穿衣服的样子,还是没穿衣服的样子。”子房神色淡定,笑道:“还是算了吧,要是让白羽知道了,我可就没命了。你知道的,天下能挡得住他利剑的人可没有几个。”抚琴人扶了扶自己的顶冠,道:“他这个人就算杀了我,也不会伤你分毫的。有时候我还真想问问他,是想和你这个好兄弟在一起,还是想和我过一辈子。”
张良听她的语气,好似撒娇一般,笑道:“没想到,你这位可以搅动天下局势的‘补天’领袖,倒和我这个寻常人争风吃醋起来。”
抚琴人也笑了笑,转而严肃道:“好了,玩笑也开过了,该说正事了。”张良神色也凝重起来了,问道:“你这次这么着急将我招至此地,可是为了那位。”抚琴人点点头,道:“没错。大铁锤训练的怎么样了?”张良道:“他如今可以在数百步之外投掷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锤,砸中者即使有铁笼防护,也难逃一死。”抚琴人道:“这就好。前几日我接到消息,这位皇帝陛下闲不住,又想看看这属于他的天下,半个月后,就会开始他的第三次东巡。”
抚琴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算上你的大铁锤,在这一路我可是安排了六个人给他老人家请安。他很快就会明白,这个天下到底属不属于他,还要看我‘补天’的意思。”
张良问道:“那我现在应该去哪里?”
抚琴人缓缓吐道:“博浪沙!”
子房顿了顿,询问道:“不过,有白羽在他身边,没那么容易得手吧。”
抚琴人眼神中又流露出几分甜蜜,笑道:“他这个人除了那一身无敌天下的武功之外,论计谋,十个他也不如我,你只管依计行事即可。”
张良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活像那些妇人表面上说自己丈夫如何不好,实际上心里美滋滋的。”
抚琴人也是笑了笑,盯着张良的眼睛,道:“我要灭秦,白羽要护秦,那么,子房先生你呢?”
子房愣了一下,躲开抚琴人的目光,道:“我乃韩国后人,秦皇嬴政对我有灭国之仇,我定然是要报仇的,公主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抚琴人笑道:“随便问问,子房先生不要放在心上。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和白羽已经决定,不管这次是我取了嬴政性命,还是他保了嬴政周全,都会隐居于此,不再理会天下之事,也不会再管‘补天’和‘希望’的争斗了。”
张良闻言先是一惊,转而大喜:“你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终于可以走到一起,祝福你们。”
抚琴人幸福的点点头,半晌,忽道:“看样子,要变天了。”
子房看了一眼竹林,狂风四作,又望了望空中,乌云密布,叹息道:“乱世,终于还是要来了。”
···
(二)
公元前221年,秦将王贲率军攻破齐国都城临淄,俘获齐王,至此,秦国东边六国尽灭,秦王嬴政终于终结了春秋战国五百多年的乱世,完成了天下一统这一千古伟业。秦王嬴政自觉如今九州安定,若不更改名号,无法彰显其亘古未有之功绩。丞相李斯谏言道: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三皇之中又以泰皇最为尊贵,愿大王以‘泰皇’为号。秦王觉得三皇五帝亦比不上他之功绩,便留下‘泰皇’的皇,采用上古的‘帝’号,称为皇帝。自己为始皇帝,其子孙后辈就以二世,三世为号,直至万世。
始皇帝即位后不久,便组织了第一次东巡。次年,开始了第二次东巡。公元前228年,又开始了第三次东巡。文武百官同行,妃嫔媵嫱相随,旌旗蔽日,车水马龙,好一派豪华景象。
这一日,始皇帝用过晚膳,便问中车府令赵高:“今日的庖丁是何许人也?”赵高身子微曲,道:“敢问陛下,可是这膳食不合口味?”始皇帝道:“今日之膳食倒让朕想起了幼年时在赵国的日子。那时虽然在赵国为人质,但也是有着许多童真趣事,如今回头看去,那段时光竟是我人生中难得的平静,所以有些感触。”赵高道:“陛下英明,这庖丁,正是赵人。”始皇帝闻言大喜:“如此,明日的膳食依旧由他去做。”赵高刚欲去传旨,始皇帝又道:“等等,明天午膳的时候,让他也一并过来。”
第二日,当尝食典狱确认这些膳食没有问题后,才将菜肴一道一道送入皇帝的行宫。这时,赵高也引了一人过来,只见此人身材瘦小,动作倒算敏捷,见到皇帝,不急不慢的跪下行礼:“小人专闲,见过皇帝陛下。”始皇帝指了指桌子上的膳食,道:“这些菜肴我少年时在赵国大多尝过,只是现在不太记得了,你起来给朕好好说说。”
专闲走到始皇帝旁边,一边伺候始皇帝用食,一边一一介绍。始皇帝听得很认真,吃的也是舒服。这时始皇帝指着一盘菜道:“这鱼好像是楚国吴中的太湖鱼吧!”专闲道:“陛下圣明,这道菜便是精选太湖之鱼烹饪的三江烤鱼。”始皇帝思索片刻,捻着胡须道:“三江烤鱼?好熟悉的一道菜。可是专诸刺吴王僚鱼肠剑所藏的那道菜。”专闲嘿嘿一笑,眼神冒着寒光,伸手便往鱼抓去,鱼肉绽开,里面赫然是一支短剑,喝道:“嬴政,去死吧。”始皇帝见专闲是刺客,大吃一惊,忙呼救驾。可是始皇帝用膳之时便让随从全都退下,护卫也在门外侯着,而专闲离始皇帝只有七步之远,即便门外的护卫速度再快,也是来不及了。
专闲的鱼肠剑眼看就要刺进皇帝的心口,他的喉咙已然被一剑刺穿了。专闲临死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出剑的。
这时殿中多了一位青年护卫,身披银铠,手执长剑,眼神冰冷,跪下行礼道:“末将白羽,护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始皇帝平息了一下气息,道:“爱卿快快起身,朕无大碍。”疑惑道:“只是你刚才从何处而来?”白羽起身,指了指始皇帝身后约十步远的一个大石柱,道:“微臣之前便觉得这个庖丁有些奇怪,便藏在此处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然是刺客。事先未能通禀陛下,还望陛下恕罪。”始皇帝有些诧异道:“你是怎么察觉此人有问题。”白羽不紧不慢的说道:“疑点有三。一般庖丁大多脖短头大,略显肥胖,然而此人却是身材瘦小,身无斤肉,此为疑点一;此人气息稳定,身手敏捷,一身武功决然不低,如此之人却在此做着庖丁,此为疑点二;陛下乃天下之君主,万世之圣人。吾等常伴陛下身边之人每次见陛下也都摄于陛下的威势,举止动作皆受约束。然而此人表情淡定,言语之间并无一丝惬意,反倒好像有些急迫,此为疑点三。”
始皇帝闻言,便是明白,大喜道:“有你在身边,朕甚为安心。你护驾有功,朕要重赏”然后对闻声赶来的赵高道:“把这里收拾一下。”看着这一桌的赵地膳食,不由道:“没想到朕连怀旧都成了一种奢侈!”
···
(三)
始皇帝赏赐的酒自然是极好的,不过白羽喝进嘴中,倒并不怎么甘美。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一坛酒可以换一个寻常四口之家半个月的口粮,而当今天下还有许多百姓整日的辛劳连温饱都难以为继。对于这些,白羽无能为力,他纵然有独步天下的武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平凡人而已,黎民百姓的幸福全在皇帝的手中。对于皇帝东巡,白羽是十分担忧的,因为他知道虽然秦国歼灭东方六国,可是六国残余势力依旧不容小觑,而姬言的‘补天’建立之初便是为了重建周国,决然不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
打更声又响了起来,白羽见亥时已到,是时候去接班了。
站在殿外的白羽见皇帝行宫中依旧灯火通明,他知道始皇帝还在处理公文。白羽本不想牵扯进这天下纵横捭阖的运筹之中,只是因为家族使命,不得不守护秦之天下。虽然今天识破了专闲的诡计,但是姬言的‘补天’一定还会有所动作。一切,才刚刚开始。
就在白羽胡思乱想之际,白羽听到东边有些嘈杂声,向那边望去,天边泛着些许红光,在黑夜中尤其的显眼。这时响起了一道急切的脚步声,白羽呵斥道:是谁?‘白将军,是我,是我’,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始皇帝身边的中车府令,赵高。白羽问道:“赵大人,这么晚了,你不在东营休息,来此有何贵干?”赵高用手擦拭了脸上的汗珠,道:“东营失火,十分混乱,万分紧急,特来请示皇帝陛下。”白羽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赵高刚要推门进去,白羽又问道:“不知大人的风寒可好些了?”赵高用手轻轻掩住自己的口鼻,咳嗽了几声,道:“不碍事的,有劳将军费心了。”白羽道:“既如此,大人快些请示陛下吧。”
不多时,始皇帝下旨,令白羽速度率人支援东营,扑灭火势,维持治安。···
过了一会儿,始皇帝,将一卷批阅过的书简放在一边,问道:“赵高,白羽现在应该已经到东营了吧。”赵高道:“算时间,也该是了。”始皇帝满意的笑:“白羽此人,武艺高强,心思缜密,为人低调,甚的朕心,有他前去,定然万无一失了。”赵高斜眼看了始皇帝一眼,道:“陛下自然不需要担心火情,只是你自己的性命,还是要考虑一下吧。”始皇帝闻言勃然大怒,指着赵高道:“赵高,你在说什么?好大的胆子,想造反吗?”赵高冷笑道:“白羽和这边的护卫都被你调去东营了,我就是要造反,你能奈我何?”始皇帝警惕道:“你,你不是赵高?快说,你到底是谁?”赵高的声音忽然粗犷了起来:“我自然不是那个阉人了。狗皇帝,我先取了你的性命,至于,白羽,我自会好好收拾他的。”
“是吗?那我真的好想领教一下你的高招,严茯苓。”一道冰冷的声音透过殿门传来,只听得‘吱啦’一声,大门应声而开,‘赵高’回头看去,只见一青年将领,身披银铠,眼神冰冷,不是白羽更是何人?他不敢相信道:“你,你不是应该去东营救火了吗?”白羽向前迈了一步,跨进门槛,道:“那么一点火势,我派几个人过去自然就可以了。你这个贵客来了,我又怎么能怠慢了呢?”‘赵高’一把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始皇帝果然看到了另一张面孔,只见那人四五十岁年纪,模样甚是普通,只是脸上的八字胡须尤其的显眼。这个叫做严茯苓的刺客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假的?我的易容手段可没那么容易就被人识破的。”白羽道:“确实,你不管是面相,身材,还是声音都假扮的无可挑剔,可是你却忽略了几点,而这几点足以致命。”严茯苓道沉默不语。白羽冷冷道:“东营,虽是赵高大人之住处,然而,起火这种事情就算通报也不用赵大人亲自赶来;另外你赶到此处时,故意装作满头大汗,万分紧急的样子,殊不知赵高大人之所以能够受到皇帝陛下的重用,正是因为他遇事冷静,行事机敏,又怎么会是这般冒失?还有,我记性不太好,昨日感染风寒的不是赵高大人,而是丞相李斯大人。”严茯苓恨恨道:“白羽,你竟然试探我?”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严茯苓?”白羽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人没什么厉害的本事,但是这鼻子却是灵得很。你身上那种浸泡人皮面具的药味虽然很淡,但我还是闻到了。如此易容本领,还有能耐潜入这里行刺皇帝陛下,不是你严茯苓又是谁?”严茯苓斜眼看着白羽,冷哼一声,道:“白羽,你果然厉害。不过,我可没有输。”
严茯苓手中忽的多了一根银针,直射向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移到角落距他约三十步远的始皇帝。白羽大喊道:“陛下小心。”白羽扔出袖中的一把匕首,截住了射向始皇帝的那枚银针。正在这时,严茯苓手中又连发三根银针却直射向白羽。白羽拔出宝剑,舞出一个剑花,‘当当当’,银针应声落地。严茯苓趁着这个时间直向始皇帝冲去,他有信心,在十步之内,没有人可以挡得住自己的银针。严茯苓一边用银针阻拦追着自己的白羽,一边向始皇帝冲去,计算二人的距离。终于,十步到了,严茯苓再次出手,只见他手捻银针,刚要射出去,便全身一震,一股剧痛袭来,白羽的快剑已然穿过他的身体。白羽冷冷道:“你···输了。”严茯苓嘴角流着鲜血,笑道:“这可未必。”只见他将全身最后的气力灌注于右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心口,一根银针从他的心口射出直射向他身后不足三步的白羽,硬生生的刺穿白羽的银铠,没入他的心房。白羽全身一紧,剑上一用力,直接绞碎了严茯苓的心窝。白羽后退几步,身形晃晃悠悠,只能单膝跪下,左手捂住心口,右手用剑勉强支撑,不至于倒下。始皇帝赶到白羽旁边,只见他冷汗密布,脸色惨白,大喊道:“来人,快宣御医前来。”关心道:“白将军,你怎么样?”白羽摇摇头,虚弱道:“微臣无碍,让陛下担忧了。”始皇帝还是不放心,道:“刚才,朕明明看见那根银针射入了你的心口。”
不多时,医师赶了过来,解开了白羽的银铠,里面还有一件金色软铠,软铠心窝处立着一根银针。原来那枚银针并没有完全射穿这件金铠,只有一半嵌入了白羽的身体,虽然严重,但并不致命。
医师道:“多亏了白将军身上的这件金丝软甲,要不然就太过凶险了。”
始皇帝问道:“快,快看看,银针上是否有毒。”
白羽道:“不用了。这严茯苓乃是齐国有名的杀手,平时以医者身份作为掩饰。此人精通易容之术,他若易容成别人模样,就算是至亲好友都识他不破。不过他平生最为得意的却是他弹射银针的手段,他常说自己银针出手,必中敌者死穴,何用下毒。所以他的针上应该是没毒的”
医师检查伤口,确认确实无毒,始皇帝方才安心,嘱咐白羽:“多多静养,勿用多想!”
···
(四)
自古帝王便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始皇帝亦有众多妃子,不过他对燕妃极其宠爱。这燕妃本是燕国公主,姓姬名蓉。五年前燕国代王嘉为向秦国求和,将其远嫁始皇帝,以作和亲之用。这燕妃不仅容颜绝美,气质不凡,重要的是一身舞技天下无双,所以始皇帝对于她十分倾心。
今夜月光如水,此时燕妃刚舞完一曲,依偎在始皇帝怀中。始皇帝还沉浸在刚才那绝美的舞姿之中,问道:“爱妃,刚才所跳之舞,朕从未见过啊?”燕妃柔声道:“启禀陛下,是这样的。前几日,有人给臣妾送来一篮桂花,说离此处约三里有一处地方,桂花开的极好。臣妾看着花嗅着香,脑海中就浮现出广寒宫中的嫦娥仙子在月桂之下翩翩起舞的画面,所以就依样画葫芦,跳了起来。”始皇帝闻言,大为赞赏道:“爱妃,只因见了桂花便自己编了这番舞蹈,当真了不得”燕妃娇羞道:“陛下过奖了,臣妾惶恐”接着又有些遗憾道:“只是臣妾未曾亲眼见过那里桂花的模样,所以,舞动起来总觉得少了些感觉,未能尽善尽美。”始皇帝笑道:“这个容易,明日朕带你前去观赏一番,到时爱妃再将这舞蹈改进之后跳于朕看,可好?”燕妃却有些沮丧道:“这固然好,只是,东巡人马太多,一起去那小园未免有些不妥吧。”始皇帝笑道:“朕又没说一起去,只是你我二人。”燕妃忐忑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前几日已有两名刺客行刺,陛下还是不要轻易外出才好。”
始皇帝不以为然道:“朕带几个护卫,悄悄出去,就连赵高都不告诉,那些刺客又怎么会知道?再说,不过三里路程,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无碍的。”
燕妃顿了顿,道:“如此,便听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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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躺在马车顶上,慵懒的晒着太阳,闭着眼睛,任阳光肆意地在身上流淌。“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倒跑到这上边来了”白羽不用看,就知道是林台来了。漫不经心道:“都在房里躺了五天了,身上快发霉了。”林台打趣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敌的存在,没想到竟然也会受伤,太过意外了。”白羽道:“我又不是神仙,受点伤很正常的。不过,现在这个时辰,你应该在陛下身边值班,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林台纵身一跃,跳到了马车上,坐在白羽旁边抱怨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受伤清闲了,这几天可够我忙的了。想到你受伤这么久了,我还没来看看你,所以特意逃了出来。”白羽笑道:“现在,这里所有的护卫由你统帅,还不风光啊。”林台撇撇嘴,道:“你知道的,我才不喜欢这些权势地位的。我已经想好了,等我攒够了钱,就离开咸阳,到一个偏僻的乡村,买下一个园子,雇几个佣人,做我的逍遥老爷。”说完自己便傻笑起来。白羽道:“是和你的那位?”林台又腼腆的笑了笑。白羽道:“我们认识快五年了吧,一次也没见过你说的那位姑娘,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啊。”林台顿了顿,道:“放心吧,等我离开的时候,一定带给你瞧瞧,可以吧?”
白羽‘嗯’了一声,接着问道:“你今天到我这来不会就是说这些废话吧?”经白羽的提醒,林台一拍脑袋,道:“哎,你看我,差点忘了正事。你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白羽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林台满脸笑容,左手提着一坛酒,右手拎了一些下酒菜。
白羽揭开就封,闻了一下,喜道:“这是,五花酒?”林台得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那些烈酒,这个可好?”白羽喝了一大口,竖起一个大拇指。林台一把抢过来,也喝了一口,道:“这坛酒来之不易,你给我留一点。”白羽呵呵笑道:“这是你给我带的东西,还和我抢,太小气了吧。”林台道:“谁叫我穷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时,这坛酒就见底了。
白羽问道:“这几日,陛下身边可有什么异样?”林台摇摇头:“并没有什么状况,很是平静。你连杀两名好手,估计这些刺客不敢再来了。”白羽脸色沉重:“不会的,‘补天’一旦出手,便绝不退步。我现在还不能用剑,我有些担心、”林台拍了拍白羽的肩膀:“你现在要做的呢,就是好好吃药,养好身体。其余的一切暂且都交给我”林台见白羽盯着自己,不服气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本领?”白羽郑重的点了点头,林台深受打击,一脸的郁闷。白羽转而笑了笑:“开玩笑的,那就那就辛苦你了。”
林台刚回去值班的时候,始皇帝便命林台带三四个护卫秘密护送他和燕妃二人去三里外的那个园中。不多时,众人就到了那处桂花园,始皇帝令林台等人在园外看守,自己和燕妃进园赏花。始皇帝见满园桂花,甚是温馨,又嗅到香气萦绕,顿觉舒爽,便和燕妃在这园中四处观看。半个时辰之后,始皇帝觉得有些犯困,便准备回营。刚出园门,见只有林台一人,问道:“其余众人呢?”林台双眼盯着始皇帝,冷冷道:“死了。”始皇帝大惊:“死了?可是有刺客?”林台道:“是的。”始皇帝左右四顾道:“刺客现在何处?”林台猛地拔出手中的剑,道:“刺客,就是我。”始皇帝闻言有些无措,扶着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燕妃,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直至园角,再无退路,林台却是慢慢的逼了过来。始皇帝慌张道:“林台将军,你这次若是放了朕,朕不仅饶恕你的罪过,封你为万户侯,赐你土地,赏你财物。”林台冷笑道:“你让我家国破灭,这些钱财又有何用?”始皇帝瞳孔放大,道:“你到底是何人?”林台缓缓道:“魏人。”咬着牙,恨道:“你,去死吧。”
(五)
‘林台,你这又是何必呢?’一道叹息声在园中响起。始皇帝闻言大喜,因为这正是白羽的声音,大呼道:“白羽将军,朕在此,快来救驾。”
林台回头看去,只见白羽身披银铠,目光清冷,缓缓而来,吃惊道:“你,你怎么会来?”白羽淡淡道:“因为我嫌药苦,根本没有喝药。”林台有些泄气道:“你,早就知道了?”白羽点点头。林台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白羽道:“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从未怀疑过你,直到今日你给我送来了五花酒。”林台道:“那酒就是普通的酒,我也喝了,根本没毒。”白羽向前走了两步,道:“酒,当然没毒,再说世上能够让我中毒的人确实不多。只不过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中看过,当梅花和逍遥散混在一起,可以让人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医师给我开的药方之中有着一味逍遥散,巧合的是你今日带来的那坛五花酒梅花正是其中一花。”
林台呼了一口气,将剑指着白羽道:“既然如此,没办法了,只能和你一较高下了。”白羽道:“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林台斩钉截铁道:“我们魏武卒生来就是为了战死的,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也绝不会后退半步。再说,如今你身上有伤,我未尝没有胜算?”
很快,林台就发现自己想错了,白羽身手灵敏,剑招快而不乱,根本没有一丝重伤的样子。林台的武艺在魏武卒中本是首屈一指的,在秦军将领中能胜过他的也不过那三四人。只是白羽武功实在太高,三十招之后,还是被白羽一掌打翻在地。林台捂住胸口,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不敢相信道:“你的伤好了?”白羽点点头,表情有些黯淡道:“我之所以隐瞒伤势,只是想引‘补天’的人过来,谁知道,等来的却是你,我的朋友。”
林台望了一眼旁边的始皇帝和燕妃,对着白羽笑了笑,道:“死在你的手中,也算值了,动手吧。”说完闭着眼睛,仰起脖子。白羽拿起手中的剑便刺向林台。这时,燕妃一把锁住始皇帝,拔下头上的金簪,直接抵在始皇帝的脖子上,喊道:“白羽,给我住手,放了林台。要不然,我就要了皇帝的命。”
白羽停了下来,转头看了过去,依旧淡定道:“燕妃娘娘,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燕妃道:“看样子,白将军也看穿了我的身份。”白羽道:“今日林台为我送酒的时候,身上还有残留的桂花香味。而这个时候,陛下特意陪燕妃娘娘来此赏桂花,此中关系,自然是不难猜出娘娘的身份的。”始皇帝看着挟持自己的燕妃,有些难过道:“爱妃,朕对你不薄,你为何要杀朕?”燕妃恨恨道:“八年前,王翦率兵攻破我燕国都城蓟城,擒杀我王兄太子丹。父王无奈,只能退至辽东。五年前我叔父代王将我送到秦国,向你求和,只求偏安一隅。可是第二年,你就,你就连那寸土之地都不留给我们燕人。此等毁国灭家之仇,我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始皇帝叹息道:“原来这些年来,你竟是如此的恨我”
白羽道:“燕妃娘娘,我劝你还是收手吧,陛下未尝不可放你一条生路。”
燕妃冷笑一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现在放了皇帝,我还有命吗?你给我备两匹快马,然后将自己双手缚在这桂花树上。等我们走远了,自然放了皇帝”这时,林台喊道:“蓉儿,不要管我,杀了嬴政,替我们六国之人报仇。”燕妃脸上挂着泪水,道:“林大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只要活下去,我们有的是机会报仇。”白羽冷冷道:“就算今天我放了你们,‘补天’会放过你们吗?”燕妃吼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所以我要试一试。”
白羽眼中寒光一闪,道:“不用试了,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说完,左掌劈向林台。燕妃见此,大惊,忙呼:‘不要啊’,一时失神,抓住始皇帝的手不由得一松。这时,白羽收了自己的掌势,反手将自己的剑向燕妃扔了出去,剑柄撞击燕妃腹部,燕妃吃痛,不得不后退几步,等到她还想抓住始皇帝的时候,白羽的剑已经横在他的身前。
看着被擒住的燕妃,林台不由得一阵难过,道:“蓉儿,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燕妃反而笑了笑,道:“林大哥,能够和你死在一起,我不后悔。只希望来世我们可以再见,做着寻常人家。”微风吹过,满园的桂花随风飞舞。林台燕妃望着对方,笑着,哭着。笑得那般悲痛,哭得那般快乐。即使他们知道依然没有生路,可是有爱,就够了。
白羽问始皇帝如何处置这二人。始皇帝气愤道:“密谋弑君,千刀万剐。”白羽道:“这二人死不足惜,只是我想他们身后定然有一庞大组织,所以想把这两人带回去慢慢审问,也许会有蛛丝马迹。”始皇帝想了想,道:“就依你好了。”
白羽一直盯着前方,喃喃道:我们好像,快到博浪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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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博浪沙不是沙,它是一个地方。此地中间平坦,两边皆是高山,且多草木,易隐蔽,适伏击。在博浪沙一角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着绿色长服,面向斯文,眉宇间透露出无双机智,便是张良张子房。在他旁边,站着一人,身高近一丈,全身漆黑,满脸胡腮,膀大腰圆。他右手握着一只铁锤,通体乌黑,重达一百二十斤。张良对大铁锤说道:“此处,离路边约有一百步,等到皇帝的座驾来到我们正前方时,你便巨力投掷之即可。”大铁锤挠挠头,憨憨地道:“可是,我不知道哪一个是皇帝啊?”张良压了压手,示意大铁锤小点声,接着道:“众大臣的马车由四马御行,而皇帝的座驾却有六匹马。”大铁锤笑了笑:“好的,只要数数就可以了,这个姬先生教过我。”这时,远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张良知道,他们来了。
大铁锤看着浩浩荡荡的人流,盯着车前的马匹数去,可是发现,所有的马车都是四匹马,大铁锤问道:“子房先生,都是四匹马的,怎么办?”张良轻轻地说道:“嬴政多次遭遇刺杀,难免用些手段迷惑我们。”用手指指了指方向:“你顺着我的手看过去,看到那位身披银铠的青年将军了吗?”大铁锤回道:“俺看见了。”张良接着说道:“他是始皇帝的贴身护卫,叫做白羽。他在那里,始皇帝自然也就在那里。”又叮嘱大铁锤:“你要记住,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大铁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咧开嘴笑道:“子房先生,你放心吧。我的锤子扔过去,足有千斤之力。除非是大罗金仙,没人能够接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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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大铁锤看到白羽到了自己的正前方,使出全身的气力,旋转着自己的大铁锤,大喝一声‘去’,那柄中一百二十斤的重锤直接飞了出去,只听得‘轰隆一声’正中白羽坐在的位置,顿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大铁锤大喜,一阵欢呼:“子房先生,你看,俺成功了。”张良一把拉住大铁锤的手,道:“快跑。”秦军追击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密集的遇见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忽然大铁锤停了下来,道:“子房先生,俺块头大,跑不动了。你自己先走吧。”张良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快,一起走。”大铁锤就是不动,道:“子房先生,我从小没爹没娘,村人都说我傻,打我骂我欺负我,只有子房先生你把我当人来看。姬先生说,子房先生是可以给人们带来幸福的人,我是相信的,因为遇到你我真的好开心。子房先生,再见了。”说完又憨憨地笑着,转身冲向即将到来的秦军。
张良眼角有些湿润,叹了口气,心中默念道:“大铁锤,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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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第三次东巡在博浪沙处遇人袭击,刺客远程投掷大铁锤砸毁座驾,却误判了始皇帝的位置。然而,始皇帝贴身护卫白羽和他押送的两名罪犯,却不幸死于这重锤之下,血肉模糊,只能从衣服判断他们的身份。始皇帝十分痛心,令人厚葬白羽。
傍晚时分,遭遇伏击的东巡人马继续向前进发,博浪沙依旧恢复了往昔的宁静。此时大道上有三人,却是白羽,林台和燕妃。白羽道:“如今,在‘补天’眼中你们已被我所杀;在皇帝看来,你们死于非命。现在世间再没有你们两个人了。”林台和燕妃相视一眼,同时跪了下来:“大恩大德,永世不忘。”白羽连忙扶起二人,道:“之前之所以那样对待你们,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不要放在心上。”林台抱拳道:“若不是那样,我们又怎能活命?”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你为何会背叛皇帝呢?”白羽道:“姬言没有告诉你们,我是‘希望’?”林台大吃一惊:“你竟然是‘希望’的人,而且姬先生也知道你的身份?”白羽点点头,道:“当年我曾祖武安君暗中创立‘希望’,便是为了对付‘补天’,为我大秦一统扫除障碍。如今,六国皆平,我的使命只是保秦皇不死,至于其他事情,与我无关,所以就算不上背叛了”林台满脸的不可思议,苦笑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你竟是‘希望’的人,真是惭愧啊。不过,你不愧是武安君白起的后人,这气度,哪是我这种魏武卒比得上的。”白羽也是笑了笑:“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出发了,去一处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过你们自己想过的日子吧”林台一把抱住白羽,道:“今生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白羽淡淡道:“你这样说,燕妃会伤心的。”燕妃和林台二人闻言,也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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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台二人刚走不久,张良就来了,他慢慢走到白羽旁边,轻声说道:“他们走了?”白羽‘嗯’了一声。张良道:“他们一个是魏国魏武卒,一个是燕国公主,能够相遇相爱已是不易。因为这天下的战争,又不得不分离。即使她在宫内,他在宫外,仅仅一墙之隔,却终究难以相见。这般相思,多么苦恼。现在能够携手共走天涯,也算上天有眼吧。”白羽道:“是啊,我也真心替他们高兴。这次还要谢谢你,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脱身?”张良道:“也只有你有胆子也有能耐敢接大铁锤的那几乎无坚不摧的一锤。”说道‘大铁锤’的时候,张良的声音有些哽咽。白羽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有人能够那么精准的找到你们的方位,害了大铁锤的性命。”张良叹了口气,道:“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了,没考虑周全。”
张良顿了顿,又道:“接下来,你真要去洛阳找她?”白羽一直冰冷的脸终于笑了笑,道:“是啊,如今她派来的刺客都失败了,‘补天’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动作了。之前我们就约定好,这是我和她最后一次对决,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出手。从此隐居山林,放下‘补天’和‘希望’传承到我们身上的使命,再也不插手这世间的动荡。”
张良也笑了笑:“你们一个是‘补天’的领袖,生来就是为了消灭诸侯,重建周室;一个是‘希望’的盟主,一生要为秦国一统天下扫清障碍。你们本该视对方为最大的敌人,上天却偏偏让你们爱上了彼此。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们两个之间的爱恨情仇和辛酸苦痛。本以为你们会因为家族的使命,立场的对立,最终相爱想杀,留下一生遗憾。没想到,你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真替你们开心。”
白羽长舒一口气道:“是啊,回首我和她之间的过去,真的觉得不容易,所幸,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过了一会儿,白羽又问道:“不过,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张良望了望这个宁静的天空,良久,吐出一个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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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在洛阳城东约五十里处,有一处别苑,唤作缘来雅舍。这间别苑虽不见得如何恢弘气派,却胜在玲珑精致。白羽站在门外,看着‘缘来雅舍’四个字,久久未动。只听得‘吱啦’一声,门应声而开,只见一个绝美的女子,身着素服,好像流水一般清澈,正是此处的主人,‘补天’的领袖,周朝皇族后裔,姬言。姬言见到白羽,满脸笑容,道:“怎么?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是不敢进我的门?”白羽也笑了笑:“说实话,还真有点。”姬言指了指白羽的右臂,关心道:“伤好点了吗?大铁锤的那一锤不太好挡吧。”白羽轻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一开始有些难受,现在好多了。不过,我解决了你派来的六个刺客,你好像既不伤心也不介意”
姬言道:“专闲仿效其祖专诸之勇事,继承祖先遗志,此之谓孝;严茯苓心系故国,为报国仇家恨,不惧不畏,此之谓忠;姬蓉身为燕国公主,国家遇难,家族蒙羞,为救家国,毅然入秦,此之谓族;林台本是魏国魏武卒,为了姬蓉,叛魏入燕,又为了姬蓉,由燕转秦,至死不渝,此之谓情;大铁锤虽是一介莽夫,然而为救子房,甘愿身死,此之谓义;这些人虽然都有着难以言说的苦痛,却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勇敢的面对生死,不屈的走下去。他们这般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悲伤的呢?至于子房,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更是不用多说了”
白羽闻言甚感有理,沉默半晌,道:“虽然‘希望’和‘补天’水火不容,不过你们‘补天’能够在这乱世三百余年依旧生生不息,着实令人佩服。你刚才这番话,想必就是原因吧。”姬言佯怒道:“你当初不还是以为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恨不得把我剁成肉酱”。白羽哈哈大笑,道:“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你们女人太记仇了。不管怎么说,你我之间的最后一场博弈还是我赢了。”姬言撇撇嘴,道:“虽然你我斗了这么多年,胜负各半。但是单论起运筹谋划,我不知强过你多少倍,只是你的武功实在太过厉害,我们‘补天’没有可与你抗衡之人,要不然你们‘希望’早就不存在了。”
白羽不以为意,也打趣道:“我承认你机敏无双,不过你不要忘了你连你自己都输给我了。”姬言脸色一羞,道:“真是不要脸。”眨了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反问道:“不过,你真以为这次你赢了?”白羽闻言,警惕道:“你,还有后招?”姬言摆摆手,笑道:“想知道吗?求我好了。”白羽跨过门槛,一把将姬言搂入怀中,温柔道:“我不想知道,因为从现在开始,于我而言,一切都不重要了。有你,就够了!”
温馨静谧的别苑,两人相拥在一起,世间纷争再与他们没有一丝关联,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令人羡慕,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两人之前又经历过怎样的爱恨纠缠,生离死别。也许正如白羽所说的那样,一切都不重要,有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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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公元前210年,始皇帝在第五次东巡途中,病死于沙丘。临终前,诏书传位于公子扶苏。中车府令赵高与丞相李斯密谋篡改诏书,并伪造圣旨赐死公子扶苏与大将蒙恬,尊公子胡亥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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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张良又来到了缘来雅舍。
看着眼前这两个曾经可以改变时代走向的人物,在这里过着寻常人家,不由得感慨万千。
张良见到他们二人的第一句话是:“扶苏公子死了,你们知道吗?”
白羽点点头:“我们虽然不管这天下风云,世间之事还是知道的。”
张良反问白羽:“我乃韩人之后,一心想为国报仇。你知道为什么当年小言让我们六人刺杀嬴政,我却在暗中帮助你,保秦皇一命吗?”
白羽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微笑的妻子,道:“你的目的本不是皇帝的性命,而是秦国的性命。若是那时皇帝身死,必然是扶苏继位。公子扶苏生性仁德,定会赢得六国百姓的爱戴,到那时,要灭秦国难如登天。”
张良道:“没错,我当时确实是这个打算,才会想保住始皇帝性命”白羽道:“不过如今公子已死,看样子你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
张良看着白羽,缓缓说道:“可是,公子之死并不是我设计的。”白羽闻言微微有些吃惊,转头看向姬言,姬言一脸无辜,笑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有没有出手你比我更清楚。”姬言又对着张良说道:“这都是多年前埋下的引线,子房先生不说我都快忘记了,既然先生今天来了,想必是看破了,就跟白大哥明说好了。”
白羽又转向张良,他隐隐觉得当年始皇帝第三次出巡之时遭遇的刺杀也许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张良道:“当日,小言告诉我,加上大铁锤在内一共派出了六位来自六国的刺客。你觉得那六个人是赵国专闲,齐国严茯苓,燕国姬蓉,魏国林台,楚国大铁锤,还有韩国的我。所以,在博浪沙之后你觉得六名刺客全部解决,就离开了皇帝身边,可是?”
白羽点点头。
张良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后来我才想道,专闲虽然会制作赵国的膳食,可是他乃专诸之后,而专诸是伍子胥的‘暗流’中人,所以说专闲···,其实是楚人。而大铁锤一直与我在一起,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所以在小言眼中大铁锤自然算作韩人。”
白羽想了想,道:“那这样,这六位刺客之中不就是两位韩国人。”
张良道:“小言做事向来讲究完美,她既然决定用六国之人去刺杀嬴政,那么所选之人自然不会如此随意。其实她一开始就看出来我并不想取嬴政性命,所以这六国刺客我根本就不在其中。因此被你识破的刺客其实只有楚人专闲,齐人严茯苓,燕人姬蓉,魏人林台,韩人大铁锤。少了一位赵人。”
白羽听到这里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当日专闲是被何人领到始皇帝面前?
那夜东营的大火是谁所放,借此掩护严茯苓?
燕妃的那篮桂花是何人悄悄送去?
林台偷偷将始皇帝带离大营,又有谁从旁协助?
张良和大铁锤袭击之后第一时间便逃跑,是被谁轻而易举找到方向?
公子扶苏被‘皇帝’赐死,又是谁的功劳?
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
白羽看着姬言,缓缓道:“所以,这最后一位赵人就是赵高,他才是你刺杀始皇帝的真正杀招。真是好算计。”
姬言微微笑着,道:“我早跟你说了,要不是你的武功占据绝对优势,你我相斗你无一胜算。”又对着张良,故意说道:“子房先生,这次来,不会是要替大铁锤报仇吧。”
张良站了起来,对姬言拜了三拜,道:“子房这次,既是来向小言你道歉,也是来想你致谢的。“姬言受了子房的大礼,依旧坦然的笑着,道:“为何而道歉,又为何而致谢。”
张良道:“当年我以为‘补天’目光短浅,只是单凭一身热血,单单为了取嬴政性命而发动刺杀行动,与天下无关,与百姓无关。所以才自作主张,背叛‘补天’,因此向你抱歉;你明知我欲背叛‘补天’,却不害我,反倒助我;现在扶苏冤死,大秦必亡,六国之人皆能报仇,固向你致谢。”
姬言挽着白羽的胳膊,故意撒娇道:“你看人家子房先生对我多么敬重,学着点。”
白羽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我一直以为那次是我完胜你,现在看来完全在你的谋划之中。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
姬言看着丈夫,不由的噗嗤一笑。
张良又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想请小言你为我解难。”
姬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良问道:“胡亥登基,骄奢淫逸,必不长久,到时候天下受苦百姓必定有所反抗。那时烽烟四起,群雄逐鹿,还有‘希望’从中阻挠,你们‘补天’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夺得最后的天下,你这样做未免有些冒险。”
姬言又微微笑了笑,然后道:“当年夫子创建‘补天’,再到子贡先生执掌‘补天’,至今已经三百余年了。这些年来在我们姬氏一族引导下,无数英雄人物为了夫子还有子贡先生的最终信仰,不知流了多少血泪。可是渐渐地很多人都忘了最终的信仰是什么?‘补天’众人只是单纯的挑拨诸侯,引起战争,坐山观虎斗,进而重建周朝天下。夫子和子贡先生当初是想用杀戮用鲜血用黑暗去迎来一个崭新的安定的和谐的世界,让仁政的思想遍及这个国度,天下没有战争,人民没有苦难。我们‘补天’几百年来纵横七国,掀起了数以百计的战事,殊不知离‘补天’的初衷越来越远。
也许武安君是对的,只有终结乱世,才是百姓真正想要的,所以他背叛了‘补天’,创立了‘希望’。
在我眼中看来,如果这个天下真的没有了战争,百姓可以过着安宁的生活,那么这个天下是周国的,或是秦国的,还是赵国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良闻言又是拜了三拜:“小言如此见识,羞愧多少英雄。”
姬言又道:“只是我有点担心,子房先生你。如今,你不再是‘补天’之人,你也不可能依靠‘希望’,在终结乱世的道路上,你只有一个人,实在太过艰难了。”
张良神色淡定,慢慢道:“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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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扎着发髻女童跑了过来,她看起来六七岁左右,模样甚是可爱。只听得她撒娇道:“娘亲,我饿了。”
姬言温柔的摸着孩子的头,道:“乖,你先进屋,娘亲待会就给你做饭。”
“你们的孩子?长得真像你。”
‘只希望她不要像我这般机关算计’
‘不,她肯定会像你这般善良’
‘我很善良吗?我杀过的人恐怕五车书简都写不完’
‘你心念天下苍生,这就是至善。’
‘也许只是厌倦了尔虞我诈吧’
‘孩子有名字了吗?’
‘安宁’
‘白安宁’
‘不是’
‘姬安宁’
‘也不是。’
‘奥?’
‘安宁就是安宁,既不属于白,也不属于姬,它就应该属于这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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