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黑格尔——纪念伊战4周年
(写于2007-3-20)
知道一个哲学家是一回事,明白一个哲学家是另外一回事。我是以一个特殊的方式明白黑格尔的。
首先申明,我只是一个西方哲学的业余爱好者,也一直用不求甚解的业余方式了解着西方哲学。除了不多的几个哲学家之外,大多数的哲学家的原著都没有读过。没有读过,或者说没有读完过黑格尔的原著就号称明白了黑格尔是不是很可笑?反正我是一个业余爱好者,我想,黑格尔的专业研究者用不着跟我较真,且容我胡说八道。
但是我真的坚信我是理解了黑格尔的。起码比大多数对黑格尔多少知道那么一点的人理解得更加透彻一些,当然我的狂妄会使我相信自己甚至比有些专业的哲学教授对黑格尔知道得更多。虽然我只是通过不多的片言只语和哲学史家的通俗解释了解他的思想的,但是我的经验是,对有些思想的彻底理解的确需要某种悟性。有些人,只是命运的某种错误使他成了某位思想家的辛勤的专门咀嚼者,他们可以把思想拆成仔细零碎的部件,而不能在整体中去明白思想者的真正用意;而有的人,本来最为适合去跟思想者做心有灵犀的际会,但是同样是命运的玩笑却赋予这样的人以懒惰的性情,他们在思想的领地上空飘然而过,虽然没有能力看清楚每一个细节的表达,却不可思议地能够把握思想的本质含义。
我的经验是,所有的唯心主义哲学都是一些精致的胡说八道,但是却启迪着人类的智慧。我进一步的经验还有,只要你能言说,你就表达着思想。没有什么思想是正确,有的却是表达的勇气。然而,一个表达是否有价值,那就得看是否精致和前后一贯,并把这个表达建立在传统的深厚的基础之上。
在唯心主义者的长串名单中,普罗提诺和黑格尔最符合我所谓的“精致的胡说八道”的说法。不说前者,只说黑格尔。黑格尔的哲学的确是精致的,因为它有一个奇妙的前后一贯的结构。黑格尔最为成功的地方,是他构建了一个从大到小的同构体系。从体系的最小细节到整个体系的概观,都有着一种相同的构造方式,这个构造方式就是辩证法。实际上,黑格尔的哲学是在叙述理性的成长历程——理性由最初概念阶段的自我孕育,到自然阶段的否定展现,然后再回到精神阶段的自我实现。概念—自然—精神,正好构成一个“正反合”的辩证法链条,而在这三个阶段的每一段内部,理性都在用辩证法的方式演化着。在黑格尔的体系中,没有什么环节是自存的,这些环节都只不过是理性自我演化的载体——包括人类和人类历史在内的一切存在,都不过是理性拿来实现自己的载体。
在对待黑格尔的所有后人中,估计罗素是最为激烈的反对者,他说黑格尔的所有结论都是错误的。在我看来,黑格尔的体系在结构上的确有迷人的审美价值,你能在里面看过一种类似生命体的完美性。然而,对体系的追求使他的哲学似乎成了思想的积木似的造作的故意摆弄。所以我不认为辩证法是什么大不了人间智慧,那不过是他发明的一种思想的游戏罢了。可笑的是,辩证法,这个从他伊始的一个胡说八道,100多年来捉弄了不知道多少贫乏的头脑。
然而,黑格尔的哲学确实有一种整体上动人精神。我认为,他是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表达这么一点:理性的自我实现的必然性!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这一点。4年前的这段时间,美国的军队开进了伊拉克。我整天泡在电视前,关注着战争的进程。说真的,我知道萨达姆的罪恶,但是我对美国人并没有什么好感,那场战争在我眼中尤如游戏,我没有特别支持的一方,跟当时很多人一样,希望萨达姆的军队能够给入侵者制造更多的麻烦,使这场战争看上去更精彩一些。我只是当游戏看,没有想得更多,然而,是哪天我记不起来了——那天美军终于进入了巴格达!当电视画面上萨达姆的雕像被人们用绳子拉倒的时候,我蓦地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倒掉一个独裁者,但是从我自言自语的惊叹中,我喊出来的却是:
“啊,黑格尔!”
就在那一瞬间,我顿悟了理性自我实现的必然性,而且是见证了这种必然性一次伟大实现,我甚至看到美国的飞机和坦克这些强大的事物只是另一个更加伟大的事物的御用之物。我还明白唯心主义的真理在于,它说明了在可感事物之外存在着支配事物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