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月
水墨舞即是以琴声为伴,舞者两袖执笔,随音律缓急起舞。并由此舞者一人在舞曲落幕之时,同于屏风上完成画作一幅。可谓有声有色,亦动亦静。这舞不是人人都习得,因此也成就了芳华坊一绝,平日却甚少有机会这般排场。趁姐妹们穿衣打扮,我自顾抚琴练习,虽说献舞作画的只萧筱一人,但音律非我所长,如今懂得一二全赖芳姨耐心调教。
一曲《高山流水》以衬萧筱轻姿妙舞,泼墨江川,浓淡总相宜。
一曲《高山流水》唱伯牙子期“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之情。原本此曲为二人山间避雨时感伤雨声共作,上八段乃高山,下七段系流水,二人对奏,气韵高妙、自承一气。至子期死后,伯牙因痛失知音,摔琴绝弦,誓言终身不奏,故此曲情深义重,后世文人骚客争相为之填词,也将原曲一分为二成《高山》、《流水》两部。此间所奏便是其中之一。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高低处,落雁惊鸿......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
无意扣紧按在琴弦的指节,因似曾相识的容颜,惊鸿一现。那双眼睛透了五分不容置否的坚毅,加之三分忧思,似又藏一分清逸,在清逸之侧的竟像隐匿的一分情深。眉宇之间的磊落淡然,似是故人,曾肝胆相照,曾于风露中同行,于星辰夜缠绵。只是那双眼睛还透着几许犹疑,而坚毅下隐藏的是一颗不可触碰的脆生生的心,那么犹疑便是从这里生起。下一瞬,又变作少年时的清风明月,变作唇畔浅笑,越笑越孤寒。
嘣...突然一声弦段之音将我从曲境中惊醒。曲中所想之人,分明是下午在翠景阁试取衣衫时遇见的男子,印象怎会如此深刻,我仔细回忆起当时情景。
“姐姐,你就不能换个艳丽的颜色,不是素白色青色就是素白青色....."芙儿夺过刚做好的衣衫说。
“是吗,姐姐以为这两色最不落俗套。”
“可是姐姐还是姑娘家呀,你看哪家小姐整日灰蒙蒙的”
“芙儿,我们不比官家小姐,以后这话别再说起。再者,你正值大好年华,姐姐未必。和妹妹坦言,比起青衫,姐姐倒是更偏爱红衣,可平日也无兴致着一身红艳。”我讪讪地说。
“那姐姐大可以......"话只说一半,便被一男子的声音打断。
“姑娘们谈话巧让在下听见,这身水墨青衫倒与你相宜。“男子话落即转身离开翠景阁,没有拂礼,他身后随一家丁,手捧数匹锦缎。
“这人谁啊,真没礼貌!”芙儿问及掌柜。
“姑娘有所不知,他就是前日刚从南境打了胜仗回来的前将军卓宏。刚回来就亲自为母亲和掌上明珠置办,哎,其实这种小事我们送到府上便可。这位前将军的母亲多年前就在我这添置衣服,自老将军走后,鲜少见着老妇人。"掌柜倒像是感怀故人摇头叹息道。
“是吗?按说打了胜仗很风光啊,而且听说他是左相的继子,怎么一身黑衣,也不见环配玉坠,马车随从,这般清俭。”芙儿若有所思的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
掌柜又是摇首“人前人后、是是非非,谁又说得?”
他们所言字句我都听得认真,这个男子随意丢下的一句话,似远似近。隐隐约约中我竟然断定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如此的感觉生平还是第一次......
前生今世两茫茫,欲求同渡恐断肠
三生石上定三生,爱恨浮沉且随风
三生石上刻下的有缘之人,无需指天发誓,未必洞房红烛,这一生的牵扯到了来世或许只得数日缘分。我始终希望也相信有前世今生,相信那0.7克的灵魂,一团游离或是簇拥的微粒,可以称为心识、灵魂的物质。当肉身寂灭,它又复归自由,悠游在浩瀚宇宙,在肉眼所见的时空维度之外,寻找下一次往生,而灵魂集聚着的是宇宙天地间种种冥冥之力,是生生世世的因果业力。
那么,如若爱,允我爱的深刻。爱到疼痛,爱到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