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放在床边的手机已经响过了四五遍,空荡的房间里时不时的能听到手机在桌面上产生的震动感。
陆优梨把自己整个身体都包裹在被子,只露出了个脑袋,她一动不动的裹着被子坐在床头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景,这样的姿势她已经连续保持了八个多小时了。
就连手机响起了她也不管不顾,曾经最喜欢听的《七里香》铃声,现在在她看来却成了最害怕听到的声音。
每次只要这首歌响起,陆优梨的心总是会咯嗒一声,她害怕,她害怕是那个人打来的,陆优梨总有一股错觉,就好像那个人还未曾离开。
陆优梨不敢设想,不敢面对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人怎么就不在了呢?时常跟自己在一起,上学放学都腻歪在一起的人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陆优梨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去学校了,但是她对那天下午的记忆清晰得就像昨天刚发生一样。
等到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陆优梨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抓过放在床边的耳机,恶狠狠的往房门砸去,“哐当”一声过后,手机碎裂在地,而铃声也戛然而止。
陆优梨受不了内心那疯狂的呐喊,甩开被子,光着脚丫匆忙的跑到窗户旁边,一把扯过窗帘,打开了窗户。
窗外凛冽的寒风瞬间都跑进了屋子里,原本暖和的屋子突然变得凉飕飕的,陆优梨站在窗户前,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她攥紧了身上的衣服,微张着嘴巴,眼泪和寒风顺着嘴巴都灌进了心里,陆优梨此刻就像溺水的人员,止不住的抽噎着,鼻子已经堵住了,不能呼吸,只能靠嘴巴来缓解那可怕的窒息感。
陆优梨缓慢的放低了身子,蹲下来,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小萱,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本来在客厅看报纸的陆盛林听到那响亮的“哐当”声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径直往陆优梨的房间走去。
陆盛林抬起手敲了敲陆优梨的房门:“小梨,发生什么事了,快开下门。”
在卧室休息的陆妈妈也听到了声响,匆忙的下楼来,她绕到陆盛林的面前,使劲的敲打着陆优梨的房门:“小梨小梨,你开下门啊,你不要吓妈妈啊!小梨。”
陆妈妈使劲的转动着门把,边说边敲门,但始终无人应答。
陆妈妈焦急的看向陆盛林,说:“盛林,怎么办?小梨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胡说什么?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啊!”陆盛林不满的瞪着眼前的妻子。
随后,陆盛林转身往客厅走去,在电视机下方的柜子里找到备用钥匙。
房门打开后,陆妈妈冲到女儿面前,抱住她,还不时的捶打着陆优梨,说:“小梨,你这是干嘛啊?快起来,你吓死妈妈了啊!”
陆优梨猛然抬起头,脸上未干的泪痕尤其明显,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有点茫然的看着陆妈妈,说:“妈妈,小萱真的死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了?”
陆妈妈心疼的抱紧了陆优梨,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说:“小梨,这不关你的事,嘉萱是自己坠楼才死的,这不关你的事,小梨。”
陆优梨突然用力挣脱了陆妈妈的怀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妈妈和爸爸,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她知道一切但是她却开不了口。
从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陆优梨对陆盛林总有中说不出的疏离感,她敬重自己的爸爸但同时又畏惧着他,说不出的矛盾感。
在这个家里,陆盛林就像一位上司,对妈妈永远是指示的态度,对陆优梨更多的是像对待一个胜利品一样,而对于弟弟路优望才是真正的疼爱。
或许是陆盛林骨子里的思想在做祟,出身农村的他靠着自己的学识和毅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而从小沉浸在重男轻女的观念里,让陆盛林也认为男子的地位高过于女子,所以他总是大男子主义,颐指气使的指挥着陆妈妈。
看着这样的陆优梨,陆盛林大喝了一声,说:“陆优梨,你看看你自己,哪还像个女孩样,还不赶紧起来,也不知道丢人。”
陆优梨颤悠悠的爬了起来,陆盛林的这番话算是彻底打翻了她的幻想,原来爸爸顾忌的永远不是陆优梨这个人,而妈妈呢?她爱陆优梨但却更听从陆盛林,无论错的还是对的。
陆优梨抬头对陆盛林和陆妈妈笑了笑,说:“爸,妈,我困了想睡觉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搭早班机呢!”
说完径直走到了床上,扯过旁边的被子,闭上了眼睛,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陆优梨,够了,已经够了,好累,真的好累。”
陆妈妈坐在女儿的床沿,无声的抹着眼泪。
陆盛林看了床上的陆优梨一眼,等她闭上眼睛之后才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转过身来对着妻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房去。
等到门关上的那一刻,陆优梨睁开了眼睛,她无声的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林川国际机场
“前往S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D618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号闸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在候机厅不断响起空姐念的那段提示词,陆优梨裹紧了身上的毛衣,提着行李箱到达3号闸口准备登机。
陆盛林并没有来送陆优梨,只有陆妈妈陪她打车过来,而还在嗷嗷待哺的弟弟则是交给了保姆看管。
经过了昨晚之后,不,准确的说,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煎熬之后,陆优梨对陆盛林没有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自己之于他来讲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优秀的陆优梨了。
但陆优梨还是有点心酸,人心这个东西最是不容易把控,即便对他再失望,心里却依然残存着一丝渴望。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隔着一层矮矮的围栏,陆优梨却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距离很短,可跨过的时间却很长,但陆优梨此刻的心却是放松的,那久久悬挂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放下了一半。
陆妈妈在登机闸口前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一点一点的远去,眼泪依旧流个不停,但那又怎样呢?十多年来,她习惯了听陆盛林的指挥,不懂得反抗,规规矩矩的做着陆盛林的妻子,即便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小三,她依然不敢出声,试图用不违逆他的行动来保证这段婚姻不破碎。
让陆优梨暂时回到百林村,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去,是陆盛林做的决定,即使陆妈妈不舍却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
而陆优梨或许知道陆盛林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他看到了,他肯定看到了自己的日记,不然不会急匆匆的想要把我送回乡下去。
陆优梨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陆妈妈一眼,她不想也不愿,至少在这个时候,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陆优梨的座位是在靠窗的位置,她望着外面的世界,天空依然那样的蓝,再过几分钟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回到她以前生活的地方,不知道到时的天空是不是一样的湛蓝。
飞机起飞了,陆优梨收回视线,拿出书包里的眼罩,准备戴上的时候余光瞟到了发现了旁边人手上拿着的一沓纸。
坐在陆优梨旁边的是一位男子,看上去挺年轻的,差不多二十六七左右,他带着个白色耳机,视线却专注的盯着手上拿的一沓纸。
当初小萱每天都会学习有关绘画的知识,而且都会临摹一幅画作送给陆优梨。
陆优梨惊讶于小萱的绘画天赋,她一时兴起,也跟着小萱开始学习绘画,教小萱绘画的是一位不知名的大师。
那位大师跟小萱住在同一栋老房子里,跟小萱父母是邻居,一来二往两家之间就很熟悉了,而且他一个人住,房子里都堆满了自己的画作。
当时陆优梨有空都会跟着小萱去大师那里学习绘画,起初大师并不想教她们,但小萱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画出了一幅画之后,那位大师的眼里放出了光,他惊喜的看着小萱,决意要收她为徒。
而陆优梨则是多出来的买一赠一,即便这样,陆优梨还是很认真的跟着学。
小萱死后,陆优梨一开始根本就不敢去见姚爸爸和姚妈妈,每次都只是远远的站在楼道的门口,看着他们那原本精神奕奕的脸上现在已经颓废得眼窝都凹进去 ,白头发似乎更多了。
最后陆优梨去见了他们,而他们也像在等待着陆优梨的到来似的,见到面的那瞬间,姚妈妈就说:“小梨,你来了啊!”
听到这句话,陆优梨立马就崩溃了,她一头埋进姚妈妈的怀抱里,颤歪的抱着她,一直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安抚好姚爸爸和姚妈妈后,陆优梨去了大师那边,她看到了小萱的画像,是大师画的,那眼神就是小萱在专注作画时经常出现的眼神,真的像极了。
陆优梨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还洗了两张,夹在了自己最喜欢的两本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