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安顿好爷爷躺下,丈夫望着窗外,窗外传来阵阵聒噪的蝉鸣与民宿中央空调外机工作的巨大噪音,他看看正在电脑上修照片做PPT的我,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模样,他突然狡黠地说:今晚我奖励你一下,带你去郊外走走逛逛,算是提前的特别的“七夕礼物”,如何?
夜晚,城市是缩小的逼仄空间,都市霓虹闪烁歌舞升平,让它成为一个具体可感的世俗存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禁锢着一个个鸢飞戾天者,怎么会望峰息心呢……而乡村在夜晚的时候却是无限大,对,是被时间放大到无限大。我们驱车行进在暮色四合的乡村道路上,新农村建设工程虽然已经让许多乡村亮起来,可是仔细观察还是暮蔼烟岚里的故乡才叫故乡。我和去年同期看到过的鸡冠花、狗尾巴草亲昵地对视一笑,芳村的荷塘月色还没有来得及升起,被烈日灼烤了一天的菡萏香销,它们急需等待夜露和晨光的修复,我的镜头放过了它们,只是裙摆上已有荷香,是啊植物也有记忆,已然立秋,再溽热的夏季也已经开始走向成熟,我们将在不久之后的日子里采莲子,薅草听残荷听雨声,追忆莲子青如水的似水流年……
久居斗室樊笼里的我己经很久没有去乡村走一走,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阊江河内河街道的步道,我现在能够如数家珍地告诉你,这条沿街的河道,在夏季的夜晚有多少钓竿和渔火,它们的主人是谁,他们是骑车来还是徒步来?他们用什么东西做饵料配方,鱼竿渔具是从哪儿买的?钓鱼菜鸟的我,才知道,如今最好的鱼竿居然是高科技的碳钢合金材料制成。什么时候鱼儿才能够上钩,什么样的天气容易钓到什么样的鱼?钓上来的鱼儿品种是小鲫鱼居多还是石斑鱼的时候多,打窝下饵块的时候能不能说话要不要许愿精灵?我的太多的为什么成为了“沿河钓鱼界”的噩梦,他们都主动和我聊天,哈哈。我于是接着看花草树木:沿河两岸的水岸植物除了苎麻枫杨芦苇之外还有水蕨和杨柳依依……什么时候祁红广场舞大妈会转场休息,曳步舞团和广场摆摊设点买小东西的人吵过几次架,他们最后谁是赢家,广场舞大妈里那个父亲的再婚前妻又和再嫁的老头翩翩起舞,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哈哈哈,八卦的人生乐趣无穷大……
我常常一个人在夜晚里徜徉踯躅…碰到的朋友都不解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和爱人一起呢?因为他还在路上,做为一个负责社区服务的医务工作者,自年初新冠疫情以来,他已经成为没有节假日的人。医师节那日我发了个朋友圈,围观点赞的基本上都医师护师和药剂师化验师麻醉师。只有诗人苏米问我是不是隔空喊话秀恩爱,我诚实地告诉她,因为他们已经超负荷工作,很久没有休息日了。
夜晚渐进渐深,我们来到乡村的纵深腹部,耳畔此起彼伏的秋虫唧咕,也有悲情飞蛾奋不顾身地撞到车门和玻璃上,毅然决然的离开留下星星点点的黄绿色残章……乡村村委会门口的空地广场上,乡村广场舞大妈已经收工回家,虽然车上空调打得很低,但一下车我依然觉得乡村的夏日气息扑面而来,是那种混和均匀的草木之心的味道,让人焦躁不安的心顿时安静下来.…丈夫入户调查,他用方言给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村民进行健康素养的问卷调查,做为包村负责的社区医疗工作人员,他还是很棒的,村里的男女老少见到他都客气地打招呼寒暄,两个多小时的健康素养问卷调查工作结束后,依然还有村医陪同着不少村民围着他寻医问诊、把脉支招……“田家少闲月,八月人倍忙”,何况是在这个多灾多难、洪涝等次生灾害频繁的庚子鼠年……健康平安地生活已然成为很多人生活的祈盼和重中之重!我坐在村口的石阶上,我坐在农户家的丝瓜藤下,有蚊蚋的叮咬,也有小蚂蚁的突袭……但是我却抬头看到了星星……这个满天星光的夜晚,我将治愈所有的失眠和焦虑症,不依赖褪黑素,也不依赖心灵鸡汤,沉沉睡去,梦见许多久违的绿荫掩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