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迅速走到照相馆门口,人们在窃窃私语,小声的议论着,如一把把无形的尖刀投向春生的心口,似秋风扫落叶般在一点点消蚀着他的自信,嗡嗡的苍蝇无头无脑的在他的头顶盘来旋去,华灯初上,灯光光顾不到的地方留下了斑斑驳驳的暗影,随着风的来临,起起伏伏的晃动着。
穿过喧闹的人群,迎头正好碰上婶子,“婶子,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还有警察”
“咱家被盗了,少了照相机和胶卷”婶子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春生。
“是吗 ?谁有这么大胆?叔叔回来了吗?”春生一脸镇静问道。
“是你叔叔回来发现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婶子颇为不屑的冷哼着,语气如那昏暗的灯光,声音在摇曳的树枝间抖动着。
“春生,你回来了?咱家进贼了,把我的家当全都掳走了”叔叔的目光坚定执着的看着春生,“你玩的还好吧!哎!值好几万块钱呢!”叔叔的语气如冬日凌厉的寒风,一只来讨欢的苍蝇摇着头飞走了。
“春生”,四姑走了过来,姣好的身姿在灯光下投下了玲珑有致的影子,“跟我来”,一股菊花的香味和着好闻的体香令春生回到了故乡的春天:暖暖的阳光,蓝蓝的天空,潺潺的渠水,金色的向日葵随太阳转动着。
“春生,你今天去公园了,一定玩得很开心吧?”似弱风扶柳,春生的心扉荡起了阵阵涟漪,“是的,姑姑,我到公园划船,吃饭,睡觉”春生掏出了船票、饭票、旅馆票,似乎在向姑姑在证明着什么。
“我相信你,春生,你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停一会儿警察要对你询问,不管你做了没有,一定不要对警察说出来!”姑姑坚定的看着春生,转头望了望远处坚如磐石的大树,会意的朝春生笑了笑。此刻,春生想起了家乡红旗渠,想起了入春时冰雪消融的场景,耳边响起了渠水嘎嘣嘎嘣的解冻声。
再次跟着姑姑回到照相馆,人已次第散去,二叔怒不可遏,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如钟摆在照相馆的两头来来回回晃动着,婶子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拉着妹妹上楼去了,听到的是训斥妹妹的声音,一会儿走下楼来,反反复复的在春生前走动着,似在求证一道数学证明题,又像是期待着铁树开花的到来。
“你叫春生”一位警察走了过来,“是的”春生点着头,“那好,请跟我来”,春生磨磨蹭蹭、极不情愿的跟着警察来到了叔叔的洗像房间,灯光特别的亮,吞噬着昏暗的角落,光在朝春生眼睛前进着,在朝春生的心匍匐着。
“请你诚实的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你回答将被录音,将用文字记录下来,如有不诚实的内容,你将要负法律责任,你明白吗?”“明白”春生虔诚的一字一句顿道,“好,下面我们开始”
“姓名” “李春生”
“年龄” “十七岁”……
公文式的一问一答,春生回答的干净利落,“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胖警察话锋一转,眼睛直直地逼视着春生,鼻尖上有颗汗珠随着头上下晃动,一明一暗的闪动着。
“我今天到公园去了,划了两个小时的船,吃了中午饭后,就在旅馆休息了一下午,然后匆匆地赶回,这个我的叔叔、婶婶都知道”春生镇定自若,浑身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气。
“除了叔叔、婶婶,还有谁可以证明吗?”那颗汗珠津津有味的立在哪儿,春生感到特别可笑,“这里有我的船票,饭票,还有,旅馆票”春生边说边把这些证据堂而皇之的摆到了桌子上。
“可是,经过我的现场勘查,我发现这件事是你做的!”胖警察擦掉那颗油亮的汗珠,煞有其事的扣着帽子。
“我一天都在公园里玩,在婶子离家前出去,在你们来了之后回来,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你不能污蔑人,你必须拿出证据”春生怔怔有词。
“证据?我已经提取了物品上的指纹,和你的指纹进行了比对,千真万确,100%的就是你!事实胜于雄辩,你狡辩也没有什么用”那颗豆大的汗珠又出现在胖警察的鼻梁上,春生心里在哈哈大笑,手套都扔掉了,哪里会有指纹呢?“绝对没有的事,我一天都在公园,我绝对没有再进来过”春生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没有再进来过,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窗户上的脚印不是你的吗?你从窗户进来,然后又从窗户出去,狡辩是没有什么用的,请你如实的承认,我们可以宽大处理,否则,有你好受的!”胖警察大声的呵斥着,那颗豆大的汗珠显得确实有点滑稽,闪动滑动滚动着,在春生眼里如变戏法的小丑,他真想放声大笑,“叔叔给我的钥匙,我就不能用吗?”
“请你不要侮辱我好吗?请你拿出来证据好吗?你是在恐吓我吗?”春生义正言辞的大声回答着,那颗汗珠狼狈的一晃而落了。
来来去去几个回合,警察没有讨得任何一点信息,倒让春生的伶牙俐齿打得七零八落,眼见得天渐凉夜已深,只好打点行装惨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