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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宋阿伯怎么又在梅树下睡着了”?小玉儿皱着眉问道。
“走吧,你宋阿伯啊,在等一个人”。
老人长叹一声,陷入了回忆。
那一年,宋家大院门庭若市,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喜庆好不热闹。五十岁的宋太公终于老来得子。老太公每天笑的合不拢嘴,逢人便说,终于有儿子了。
宋家在当地是大门大户的富贵人家,只可惜宋太公六个孩子全是女儿,没有儿子便整日郁郁寡欢的,这下好了,天赐良子。
一时间整个乌县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红火火,三月不曾歇。
宋太公给儿子取名宋席,小名阿七。谁曾想,小阿七九岁那年,突然一病不起。宋家太公焦急万分,到处悬赏征医,但凡能医好阿七者,必万两黄金相赠。数月之间,各路医者蜂拥而至,但都落寞离去。
就在宋家一筹莫展之时,一位青衣道人却不请自来。宋阿公见此人颇有仙风道骨,便恭请上座。
道人环顾四周,未等阿公开口便言道:“令郎大病突至,今日已是三魂七魄各去了一半,太公一生行善,贫道不忍太公痛失爱子,故此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太公闻此言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声泪俱下道:“若真能救我儿,小老儿愿倾尽万贯家财以报此大恩,就算赔上小老儿的命也在所不惜啊”。
“太公快快请起,贫道见这院子树木花草枝繁叶茂,院中女子又是众多,多半是阴气过重。吾见园中那株红梅开得甚好,只是不宜长留于此,还望将此红梅移植他处,然后将令郎送至一个偏远清净之所调养,不出一年,则可康复”。
“如此简单”?太公将信将疑。
“天机不可泄露,该走的终会走,切记,勿伤了那红梅。”说罢,便消失不见了。
当天太公便命人将红梅移到东南山上,将阿七送到乡下的白莲村静养。
说也奇怪,小阿七自从来到白莲村,身体日渐好转,此地确实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河中莲动鱼舟跃,河边青草稻花香。小阿七偷偷地跑了出去,四处溜达,不远处,有笑声传来,似银铃般悦耳。寻声而去,竟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姑娘,两条大辫子,头上顶个大荷叶,坐在河边吃莲蓬呢。
“在笑什么呢”?小阿七悄悄地走过去。
“咦,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
阿七看着小姑娘圆圆的小脸,笑起来像月牙的眼睛,竟不觉得呆了起来,好一会才呢喃的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你呢”小阿七有点害羞的问。“我叫绵绵,喏,莲子给你吃,好甜的哦”。说罢把莲子放到小阿七手心里,便一蹦一跳的跑回船上去了。小阿七感觉暖暖的,呢喃着“绵绵,真好听”。
小阿七和绵绵成了好朋友,可是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小阿七哭着不愿意离开,绵绵告诉他,以后还会再见的呢。
只是在小阿七离开的当晚绵绵就失足落水死了。
流年交替,春去春又回,自从知道绵绵走后,阿七便再也不许别人叫他阿七了。如今他已是乌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大将军,五官俊美,风流倜傥,尤善抚琴更是让他成为乌城姑娘的梦中佳偶。
只是他忘不了绵绵,还有九岁那年那个青衣道人曾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除非寻得世间千年红梅丹作为药引,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罢了,罢了……宋席不愿在想下去了。
他策马飞奔而去,究竟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胡乱走着,便走到了东南山上。
恍若间一股清香入鼻,宋席忍不住四下张望,不经意间看见一位红衣女子,红衣似火,秀发如瀑,眉眼间风情流转,顾盼若生,步步莲花,幽香蚀骨。
宋席本就俊美,身边貌美女子更是不曾多看一眼,只是眼前这位让人移不开眼,笑语嫣然,似银铃般好听。
宋席大步款款走向红衣女子,才知她叫红梅,出生之时红梅花开且自带梅香。他着迷了,他也不知道眼前如此妖艳的女子竟让他有几分怜惜。
他为她抚琴,吟诗作画,像是多年前曾经拥有如今又失而复得般珍惜。
可是他开始怕死,他想打破多年前的预言,他广纳天下奇人异士收为己用,开始炼习丹药,身体的改变似乎让他更为疯狂。有人进言每日饮灵狐的血可强身健体,他便命人大肆捕杀灵狐,日日饮其血。那段时间,他大肆征集年轻壮丁日夜兼程赶工建造方圆五十里的炼丹宫,一时之间,男丁劳累致死,尸骨成山。
更有甚者他听进谗言,到处抓捕童子童女各三百名需用他们的血,在月圆之夜以血祭天,方可炼成梅花丹。
他已经变成了嗜血的凶兽,只是对她是用不尽的温柔,满眼的不舍和依恋,只是一切仿若该到此为止了。
那一天,红梅一身火红的嫁衣出现在他面前,她说不管你生命还有多久,但是我都愿意嫁给你,今天我想嫁给你,你可愿娶我?
宋席看着红梅激动地拥她入怀,红梅拉着宋席慢慢的走出花厅,不知什么时候,花厅全是红梅,红的刺眼,红的如血,妖艳诡谲。
红梅牵着宋席走到了红梅花之间,眼中氤氲出温热,她轻抚着他的头发,“阿七,你还记得绵绵吗?其实我是梅仙身上的一节根须,因为梅仙与凡人相恋被剔去梅根贬下凡间受苦。我则是她在人间长出来的一丝情根,如今她罪业已了,不久就会位列仙班。在此之前必须斩断情根。也就是,我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是我再三恳求她让我再见你一面。”话未落音,只见泪水不止。
宋席也傻傻地呆在原地,忽而突然惊醒,拉着红梅骑马快走。
刹时间,狂风四起,电闪雷鸣,万道金光穿破红梅的身体,血花四溅,所有红梅随风而起,梅林呜咽,漫天红梅飘在空中。宋席也被重重地摔下马来。
梅仙在空中施展了血梅阵,欲要他二人葬身于此。原是梅仙仍旧眷恋红尘,但也不敢有违天规。故心生一计,用她二人的尸身代替自己和人间情郎,给天庭来一招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红梅… 红梅 …”宋席已经呆了,他声嘶力竭,四周的红梅花已然和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花还是血。
突然血阵里发出一声大笑,宋席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摔了出来。他看着血阵一点点缩紧,最后变成了一个红点。
原是红梅深知:只有血梅阵才能练出梅花丹,但是只有梅仙才能开启此阵,她早知梅仙依旧留恋红尘,便数次暗示梅仙如何如何这般这般。她已然知道自己要死,但也盼着能救阿七一命。
“红梅 ……”
宋席伏在地上,喉咙嘶哑着呼喊。梅仙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内心暗忖:没想到情根的力量可以如此强大。不得已拖着受损的仙体,拂衣而去。
青衣道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拾起地上的红梅丹塞进宋席的口中。然后小心的捧起地上最红的那瓣梅花,轻揽入怀,向云层飞去。
后来的后来,东南山上山下多了十里红梅,时常有琴音流淌,有个阿伯在梅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