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乐曲

  有想过离开好过放弃回首难堪下去,镜子胎面摩挲不清。凌晨五点半,入口K1634班次列车,终究偏远,就连主视器也懒得发声。青森非说道别,硬生生塞了一大包罗生果。整整三个月支配任教,从县城到台水庄,或曾彷徨无助,战战兢兢的盘旋。没人相信除锈依靠手工,喝水只能排队。这里没有WiFi,没有互联网生活,有效率的工作只能集中在白昼。每逢看到落日黄昏,田地里徒步而归的土家人,你能猜到距离七点新闻联播预演时间只剩下半小时距离。由人看来,所谓幸运,只是戴着面具摔碎花瓶,一走了之罢了。

  三月七号是我去教务处报道的第二天,所谓门面也就是两张桌子,一堆旧报纸。坐着板凳都感觉摇摇欲坠,明显大修过。回想找到这一幕,得亏一双好脚力。原以为下火车打个出租没多大难事,可惜拦了好几辆,反复追问,竟无人识得台水庄地名。好不容易,碰个有耳闻的司机,又推搡着说太远不愿意送。晃着晃着到了午后,饥肠辘辘的腹中满是酸水。走时匆忙随身并没带什么行李,食物更少。因为睡过头差些误点,心里不免有点后悔接这档差事,毕竟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结局对于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而言。沿路渐行五公里后,眼前出现一家便利店。饥饿感并没有维持太久,况且门口停有一辆标注“生活用水专供车”的货样车。正是跟着它,我才找到目的地。

  作为方圆百里为数不多的缺水领域,台水庄常年干旱。农作物也都是以谷类为主,吃惯白米饭的南方人,比如我。煎熬了一个星期才习惯了什么叫“粗茶淡饭”。因为交通闭塞,他们并没有顺应时代趋势,靠拢城市远离大山。相比之下,几乎从肉眼都能读出他们思想上的贫瘠。跟水资源一样,教育板块的稀缺,是台水庄留给我的不二印象。环绕庄落,只有一间瓦房搭建起的教室。先前说的教务处,也是租借邻村家院的土地。村长安排了一位老先生带着我熟悉了大概情形。整个学校一共十几个学生,全是七八岁的娃娃。至于那么年龄超过十三四岁的,家里人根本不允许让他们来“瞎起哄”,与其来混日子,不如给家里多添个劳动力。日后攒足钱粮,好找个人家娶妻生子,传宗接代。途径村头屹立着一桩自动化出水口,每家每户按时限量取水。偶尔也会出现插队问题,打的不可开交。可能是性格使然,来了快半个月,除了跟村长搭上话,很少跟村民打交道。他们亦用异样的眼光对待我,即便碰面也都躲着远远的。唯一让我敞开心扉的,只有青森。他是住在村尾树屋的单身汉。每次大家上课的时候,他就会偷偷躲在墙后,默默地听着。因此,村民经常在背后议论纷纷,暗地里也喜欢嘲弄他。毕竟在他们眼里看来,一个年近三十的汉子,一无是处。除了会写点他们看不懂的符号,既不能下地种田,又没有学门手艺维生,终日浑浑噩噩的晃来晃去实在扎眼,害怕带坏了风气,于是把他的住处从圩心一直赶到村尾,奈何他父母死的早,没有话语权,只能听从村长安排。传闻青森的父亲一位私塾先生,他跟我交流时候用的语录还残有文言文的味道。一个午后,当他第一次看到我随身带的MP3时,脸部表情十分有趣。就跟我第一次吃罗生果情形一样,满是惊恐却被随着而来的好奇感冲刷的毫无痕迹。带着它很少听歌,那是大学时买来学英语用途。四年里使用频率较低,如今看来还是跟新的一样。头回出来支教,出人意料的。在夜深人静,有一丝想家的冲动。说到她,我的母亲是名小学教师,她略显和善,很少见她冲我发火。但父亲的“离去”,依旧让她变得苍龙许多。平日子我们交流过于零碎,都是她问我答。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骗说父亲病故的往事,如果不是祖母说漏嘴,他的故事对于来说始终是个迷。青森看我想着入迷,就收拾好班级卫生,独自回了屋。过了七点,尤其是在冬季。庄园一片静雅。几乎没什么亮光,我习惯性打开工作笔录,来之前特意在县城便利店买了盏台灯。每天的经历都大同小异,说是笔记,也是放空心绪,安抚自己的借口罢了。打开它的单曲循环,《你不知道的事》。闭上眼睛,感觉揣了一天的事情都如释重负。数着日子,都快忘了年初的记忆。好想不忘初心,不该把世界看得太轻。

  今天是支教最后一节课,只是他们不知道。小夕月抢着回答我的提问,属兔的就她一个,也是年龄最小的学生。依稀记得,第一堂课,她鼻涕拖拉的怜人样。估摸着家里大人都忙着干活,送来我这可以多个免费看护。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些“大人话”,不自觉的口头禅,逗乐众人好几回。我教她的第一个字“人”,笔画简单,意义深远。即便是在最后,也不愿错过她的勇敢。“人之初下一句是什么?”她大声嚷到:“性本善!”一般回答正确的时候,我都会奖励一份礼物给他们。有水彩笔或者蜡糕。这回,我不想留遗憾。就把一直视为“珍宝”的MP3递给了她。准确的说是想留给这群孩子一点希望。他们从未听过什么世外之音,跟着当地人固步自封。一双双惊奇的眼神,盯着我按响外音扩键。看似划拨天际的假象。“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眼下他们这代人能走出去的可能也寥寥无几,但我坚信,只要有梦作翅膀,那隐形的力量。坚持不懈的追求下去,沧海终究被桑田覆盖。或许这其中苦涩也只有吃着罗生果长大的他们才会领悟其中的美好。至于旁观者能做的只有祝福,尽些薄力。也许是时候走了,我将在成长里觉醒,执着下去。

火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发车,看着青森的“好意”,莫名的苦笑。不知何时还能看到孩子们的嬉闹,让台水庄不再孤望剧本,给现实一集虚拟情节,还给路人一缕曙光。我们站在起点,随时准备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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