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是很讨厌癞蛤蟆草的。这是一味草药,性凉,味苦、辛,能够清热解毒,老家人常用它来治咳嗽。在我的家乡人们都叫它癞蛤蟆棵,这种草药以形得名,它的叶片上有许多的凸起,看上去跟癞蛤蟆的皮很像。
这种草不挑地方,去在墙角沟边,到处能看到它的身影。要是谁家有人感冒咳嗽了,就去挖几株来,掺鸡蛋煸炒。如果是小孩子生病了,就多掺些鸡蛋。应该是很有效果的,因为当时只要我一咳嗽,妈妈就会做癞蛤蟆炒鸡蛋给我吃。不论是癞蛤蟆草还是鸡蛋,在当时都是让我深恶痛绝的东西,因为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味道。
癞蛤蟆草有种很重的苦味,其实我还觉得除了苦,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反正不好吃是真的。而且小时候我的嘴很叼,总是觉得鸡蛋有股屁味,吃起来会头疼。这个毛病等长大了才好些,当时我吃生花生也会头疼。等拔了癞蛤蟆草回来,我总是抢着去洗,不为别的,在洗的时候偷偷扔掉几棵,希望可以减轻些苦味哩。
后来我妈妈又找到一种治咳嗽的方法,就是用芝麻、红糖、姜丝熬制的芝麻姜糖。先将芝麻炒熟备用,再熬上一些红糖,等到红糖熬成糖稀,再放入适量的芝麻和姜丝,搅拌后放凉,芝麻姜糖就做好了。做芝麻姜糖的时候要注意芝麻不可炒的过老,微微泛黄色即可。吃的时候,芝麻很香,红糖也甜,美中不足的是里面同时也放了许多的姜丝。一口咬下去,总能吃到姜丝那种辛辣的味道。但这总比癞蛤蟆棵好多了,是童年里的甜蜜滋味。
有时想吃芝麻姜糖了,小孩子的顽皮心性作怪,就假装咳嗽两声。“咳咳,咳咳”“妈,我咳嗽啦,嗓子还不舒服啊!”“是不是感冒了?要不去村西头老王头那儿看看吧?”“不啦不啦,你给我炒点芝麻姜糖吃吃就好啦~”之后顺利吃到芝麻姜糖,还以为自己聪明骗过了妈妈,后来渐渐长大才知道,原来妈妈早就看穿我啦!
虽然我再有感冒就总是要求妈妈不要做癞蛤蟆棵炒鸡蛋,而是做芝麻姜糖给我吃,不过芝麻姜糖的效力似乎没有癞蛤蟆草的效力大,所以咳嗽稍重的时候,还是要去找这种草药。之后我偶尔的感冒咳嗽,总是有一种或甜或苦的滋味伴随着我。
后来,大概是到初中时期吧,多数时间住校,再有感冒咳嗽,就都是吃药打针了。现在出门在外,更是再也没有吃过癞蛤蟆棵炒鸡蛋或者芝麻姜糖,但是我一直深深的记得妈妈做这两样东西的情景:当时用的是地锅,锅下烧着玉米杆,妈妈站在锅台前不停的翻炒,红红的火光映在妈妈的脸上,空气中飘着癞蛤蟆棵或者芝麻姜糖的味道。直到现在一回想起来,草药的苦味和又甜又辛辣的味道仿佛还停留在我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