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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非是欲望和死亡。如果“领悟”也可以成精，那它修练出来的精怪现出形体，一定就是《红楼梦》里那面风月宝鉴，不动声色，可真真要人命的。
镜子一体两面，端看你想看的是哪一面。正面看都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好东西。你是贾瑞，你看到的就是妖媚多情的凤姐儿。你不是贾瑞，但你总能看到些什么，也许看到很多很多的钱，也许看到很大很大的权，又或者，夫妻恩爱，儿女出息？但归根到底，它们都叫“欲望”。它们纠缠着你，讨好着你，让你不停追逐。没满足的叫嚣着要得到满足，得到满足的又叫嚣着要得到更多。不到精尽人亡，不得抽身。
正面所见人人不同，翻过背面，便见众生平等，只有冷冰冰、阴沉沉的骷髅头儿。
当真残酷得可以。一面是每个人的终极归宿，另一面是要人命的欲望。两面都惹不起，两面也都躲不起。你以为可以把镜子丢开，殊不知自己就活在镜面里。
我从前常常给我儿子开玩笑说，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哈：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出生了，后来他死了。
儿子每次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年幼的孩子，不知道这个故事里蕴含着多少残酷的冷笑。从那么遥远的地方俯看，所有的悲欢喜乐、挣扎求存的细节被统统略去，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不过是“有个人出生了，后来他死了”。
佛学就是这样一双从遥远的地方俯看人间的眼晴，过于深邃，却少了人间的温度。也许因为这样，我总是感觉无法亲近佛学。不过也许我心底是知道，这镜子精真他妈狠，它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