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客×少年世子
一、落难
远方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吞没,山风似是一瞬骤起,在地表呼啸而过,瞬息又远,渐渐隐没行迹。几乎可称得上妖异的邪风虽然只有短短几息,却将陈小世子单薄的衣衫瞬间卷了个透彻,让他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何谓寒可透骨。
如此沁入骨血的冷自然不会仅仅只是寒风的功劳。事实上,此刻他身上大大小小已不知挂了多少道伤口,个个形容可怖,最深的几乎要从左前胸延至右侧腹,带出触目惊心的一道深刻刀口。
暗色衣袍透不出血色,只有淋漓血迹自他足下蜿蜒渐远。他回头自上睨了一眼身后凝固血渍,袖袍下忽而带起一股气流,将所经之处土石痕迹尽数掩去。
虽已近强弩之末,他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甚至颇有闲情逸致一般掸了掸衣角,只是下一刻便脚下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就要跌倒在地。
而这几乎是必然的一跤却到底没能跌成,原因无多,只因他身后竟有一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扶住了他。
“当心。”一道身份不明的陌生嗓音在他耳畔懒洋洋响起,伴着一点灼热气息在他颈边一触即离,“四周皆为悬崖峭壁,在这种地方跌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酩借力站定,几乎刚一站稳便旋过身来就势退开一步,虽面上不显,心底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他将最重的那道伤口虚虚一掩,淡淡一垂视线,用一种既不过分热络、也不至于太过冷淡的口吻轻声向身后人道了声谢。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忽而极轻咦了一声,出声道:“陈小世子?”
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拉到极致,几乎克制不住杀意。他勉力压了又压,才将一瞬暴起的戾气稍稍平复,只无声将手盖上腰侧剑柄,睁着眼说瞎话:“陈小世子,谁?”
那人似乎无声笑了起来,唇角只微妙一弯,噙着笑的嗓音在朦胧夜色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戏谑。
“堂堂陈王世子,竟然……”他尾音巧妙收住,语锋一转,却再度接上,“其实我是受你父亲之托,前来保你一命的。”
陈酩下意识一皱眉,一句话刚刚脱口,便住了嘴:“我凭什么信你?”
面前人端地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出口的话却与他神情面色极不相称,竟是吃定了他现在深受重伤无力反抗、处理方法十分简单粗暴。
他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难道有别的选择吗?”
陈酩无言。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无赖,但此刻落难,对此却毫无办法,只好眼不见、耳不闻,将自己充作一个五感六识皆不通的石头人,而后身影凝滞片刻,忽而豁然起身,头也不回顺山路向下行去,身后却又追来那陌生人嗓音。
“哎,你走慢点,小心磕着碰着,我也不好交代啊。”
实在无耻聒噪,且危险。
陈酩在心里为这人做出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