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儿时的记忆,老家的田很远很远,每次和父母去田里,走路都要二十来分钟。那时还小,去田里也多数是玩。记忆中,有段时间老会碰到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英俊帅气,女的肤白靓丽,两人勾肩搭背,一路说一路笑,偶尔也会唱上一段流行歌曲,引得田里的人不断侧目,有的还与其打招呼,碰上父母总要捞上半刻钟的时间。我好奇的问母亲他们是谁,母亲说,男孩是大舅家的儿子,女的是他媳妇。他媳妇是陕西人,两人打工认识,婚后一直生活在女方家,那次是回来探亲。可能因为我太小,又或是他们不经常回来,所以我是陌生的。
大舅,母亲的亲大哥,听母亲说,大舅人很好,小的时候最疼她,成绩也好,是家里七姊妹中唯一上出来大学的一个。大舅和大舅妈结婚时条件不好,舅妈在有了两位表哥后不久因病去世,后娶了条件优渥的二房,两人在市里买了房,丢下两个表哥有姥姥姥爷带大。可能因为条件不如人,又或是舅妈的缘故,我从没去过大舅家,对其也没有任何的印象。
(二)
一晃几年过去了。那年,我刚升初中,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辆白色叫不上牌子的轿车停在了我家门口的马路上。接着下来三个人,领头的是小舅,身后跟了一对男女,男的西装革履,留着精致的平头,女的穿着乳白色呢子大衣,下面是黑色裤袜配黑色半身长裙,手里拎着两盒大礼包。在乡下,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穿搭的人。可能还是因为贫困,那时村里最富的人开的是拖拉机,不要说好看,一年能添两三件新衣服已属奢侈。小舅领着两人向我家的方向走来。我和父母老远就望着,就是想不起后面跟的是谁,直到三人越走越近,男的开口喊“小姑”,母亲才恍然大悟”,“这是亮子(二表哥的乳名)啊”!父母赶紧把他们拉进屋里问起这些年的近况。表哥说,这几年在嫂子那边,自己办了个搬运公司,生意不错,混的还行,因为忙,一直没时间回来。听到过得很好,母亲也很欣慰。也就是那次,我第一次穿上呢子,第一次穿上所谓的皮鞋。
(三)
那年秋天,正是收割的季节,二表哥回来了,没带二表嫂,刚开始还没觉得奇怪,后来发现他老也不提走,大家觉得不对劲,纷纷盘问他怎么回事。原来,这次回来是因为吵架。结婚这些年,虽然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可是表嫂只生了两个女儿,表哥心里一直想要个儿子,觉得有了儿子他回来才有面子。表嫂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不是想生男孩就能怀上男孩的。为此,表哥经常找茬,工作也不怎么用心了,还动不动去赌博,输了就回来找嫂子出气。据说,就是因为在那边打了嫂子、娘家人看不过才撵他回来的。
之后的二表哥,不管家里人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肯回去认错,每天在亲戚家东凑一顿西拼一顿,也不想着工作,每天除了打牌还是打牌。大家都知道,他想回去,只是一直碍于面子。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为了让其回去,亲戚们商量说以后谁也不准再给他蹭饭吃。没有饭蹭的日子,表哥只能自己动手自己烧,可是平时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哪能受得了这些。他开始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人,觉得别人都看不起他。之后的他每天有一天的三顿变成两顿,再有两顿变成一顿,家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晃又过了几个月。一天,大表哥跑到我家里,拉着母亲就往外走,说是二表哥喝农药了,正在抢救。母亲二话没说坐上了大表哥的车子。直到天黑,母亲才回来,回来后的母亲眼睛红肿,坐在椅子上什么话也不说。好半响,母亲开口了“没救过来”,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就那么的承受不住压力吗?后来才知道,没人管的二表哥越来越堕落,从来不抽烟的他染上了烟瘾,抽烟、喝酒、赌博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不仅赌,而且赌得很大,在最后一次牌桌上他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待他在最后想捞一把的时候,他输得更惨。别人跟他要钱,他火了“老子什么时候欠过你们的钱?”.......然后你一句我一句的打了起来,周围人见状忙拉开了。回去后的二表哥可能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想回去,可是如此落魄的他更是没了勇气。
在亲人的痛哭声了,我仿佛看到他垂死挣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