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就写完的年终总结,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被有司刑了。痛定思痛,我决定以后我写文要换镣铐少一点的东家,并准备两个稿子:一个R18, 一个合家欢。
本文评级为PG13,13-15岁以下需监护人陪同阅读。
简体中文的语料是劣质的。ChatGPT如是说。
古语有言:“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御座博古通今,阅书名无数,自然明了个中道理的。于是敏感的词库日渐充盈。中文内容创造者们不得不将聪明才智用在规避有司的审查上。如果你也曾想在简中环境搞创作,那你就应该明白各位创作者的痛苦并大喊一声:快跑。
2022年国际上发生了许多事,父国也发生了许多事。但是那贯穿一整年的大事件,当属那小小的大辽震撼。一年之前,幽云十六州公投入辽,耶律隆绪驱契丹铁骑50万,以大宋迫害境内契丹人为由,三路入宋,直逼汴京,誓要将大宋去军事化、去皇汉化。
我与友邻之间都弥漫着一股紧张不安的情绪。大辽如狼似虎,大宋似乎不堪一击,战争狂热分子则欢呼雀跃弹冠相庆,阿拉伯帝国、神圣罗马帝国与拜占庭帝国的反应则迟缓而无力。经历了时代革命黯然落幕、阿富汗斯坦重回圣战分子之手,在我与一些人眼中,世界变得衰老暗淡,希望也变得奢侈。我们似乎默认了文明会又一次失陷于蛮族的铁与剑,如希腊城邦之失落,罗马帝国之崩摧。而如以往一样,我们束手无策。
在这初火暗淡的时刻,大宋皇帝赵光义却成为意料之外的英雄。战争并没有像契丹人预期地那样结束。一日,一周,一个月,汴京仍未易手。一百日,二百日,三百日,大宋仍存于世。天助自助者,来自世界的援助纷至沓来,让我与友邻在头一个月捐的那几百贯微不足道地像是个笑话。而那外强中干的侵略者已然变得虚弱不堪,面临战败解体的命运。
那一片土地上的硝烟,并没有干扰到大部分人的生活。战争与和平在这片小小星球上微妙地共存。人们最多抱怨食品与燃料价格的上涨,琐碎的日常伴随着日历,缓慢但坚定地一页一页翻过去。
这一年里,我的生活似乎在逐步走上正轨。我完成了硕士阶段的学业,开始规划更遥远的未来。但我并没有太多忐忑的时间。接连投递的简历石沉大海,面试也不尽如人意,但在机缘巧合之下却接收到导师抛来的橄榄枝。我的同窗们在这个时期各奔东西。大家忙着在校园各处留下最后印记,参加各种聚会,结伴游玩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景点。随后,伴随着飞机引擎的轰鸣,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日常中,突兀得你来不及好好说一声再见。
坐了3个月的签证监之后,我收到了学院的Offer, 申请工作签证的事由得以推进,而长期居留的证在10月初也有了下文。如今终于可以自由地安排出国的旅行。而10月末,就在我从蓝梦归来的时候,我接连收到了EP的批准信与PhD的录取通知。
这之间少不了漫长而无聊的等待。等待Offer的回音,等待签证的审批,等待PhD申请的结果。漫长的等待让你不禁怀疑是不是某些环节出了差池,是不是一些未注意到的细节导致满盘皆输。这是比赶due date更糟糕的体验。在这些等待中,你的命、你的未来、你的价值,似乎都交由他人——有司——定夺。你无法影响结果,他们的裁量也不容置喙,我只能得到一张官方的公文,宣布你是走还是留。这无力感几乎让我发疯。
还是有着一些闪光时刻的。孩童般无忧无虑的欢乐回到了我身上。我记得怒涛淹没落日余晖,恶魔之泪滴落苍凉的海,火山吞云吐雾,海风嚎叫,晚星凄冷而闪烁。十数亿年地质运动产生的峭壁如大斧削过,延申向远处。更遥远的前方与脚下,是碧蓝的海,存在了数十亿年的原汤。海之上,是万亿年的苍穹,数百亿光年的辽阔。我们在一叶小艇上飞驰,向那未知的领域。小艇摇晃,阳光炽热,飞沫清凉,这感觉鲜活依旧。而水下则有鱼群与庞然巨物,海狼卷起漩涡,蝠鲼优雅滤食,而舰船的坟场则成为珊瑚的摇篮,至于更深的地方,有古神在凝望。
你知道的,想起父国只会让我痛苦与愤怒。一月,铁链起于丰沛之间,六月,血光兴于唐山,九月,大巴翻覆于黔,十一月,火焰肆虐陇之西。父国一次次用人间惨剧嘲弄每一个还活着的、还有血性与良心的人。如何处理这种愤怒成为一道课题。我需要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地若无其事,压抑对伥鬼的憎恶,将这怨气深深地埋在心里。只有对志同道合的友邻,我才有机会表述自己真实的想法。或者说,发泄积压的怨气,不吐不快。这些人还是太少了。在我身边出现的,我几乎可以将其尊为独一无二的救世主。我需要感谢这些友邻与朋友,能耐心听我发牢骚,或者发疯。但是这种克制终究会有爆发的一天,到那时,必定会伤害许多人,并将自己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吧。
这一年末,公民运动 遍地开花,以及父国随后“适时”地仓促开放,成为2022年混乱的收尾。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国人的,但我,以及许多友邻,确实是低估的国人的勇气。这一切的开端,或许正是源自京都心斋桥上拉起的标语。泗涌乔人先生孤注一掷的抗议成了改变人心的力量。他本人已身陷囹圄,或许已经死去。但是那种信念传递下去,爆发出来。
时代革命时,我见证了运动的始末,却未能来到现场,如今只剩凭吊。年末的抗争,我却在遥远的长夏之地,既无法及时回国,作为外国公民也无法参与在地的政治运动——如果我不想面对面刑事指控的话。我听闻,在新宿,在多伦多,在伦敦,世界各地,都有悼念死于祝融之手的亡魂、散播超度符纸的集会。我的一些朋友们也去到了现场。能知道这片土地上还有怀抱相同信念的人、知道自己并不孤独是一件幸运的事。“德不孤,必有邻”,这种信念将支撑我走得更远。我唯一的遗憾是,我始终无法在一场集会上与朋友并肩。永远慢友邻一拍,迟友邻一步。如果一直站在别人的背后,会像个懦夫一样吧。
这一年琐碎,一些事写起来无味,弃之又可惜。明明开始了研究的工作,开始了PhD的生涯,却又比以往更加怀疑自己的选择与价值。心有迷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也反映在这篇总结里了吧,语无伦次,毫无重点。满嘴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只是我遇见了一些不错的人,与他们一齐上山下海,亦是一件美事。只是我一直不擅长写人,还是就此作罢,留在脑海里好了。也省得写出什么肉麻的话,搞得大家都尴尬。
2023年第一天,我将埃雅仁迪尔之星佩戴在左肩。这颗大希望之星将伴随我的余生。“在魔影无法触及之处,光明与崇高之美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