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草样年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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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忘了流泪,每一个失眠的夜里,筱都会感慨一番,感谢上天没有让她那个把玉米地烧掉之后的夜晚里饿死。

在忍受了婶两天的白眼之后,恰好是镇上的大集,她一个跑出去瞎转悠。像过年庙会一样的热闹,到处都是人,和到处摆在街边售卖的物品,对她来说除了记忆中很小很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赶了次集,印象已不太深了,一切都那么的新鲜。

正当她在街上欢快的转悠时,迎面撞上来一个人,痛得她捂着额头蹲在了地上。“对不起”那个撞上她的人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借着那只有力的手,她从地上站起来,正准备发火。看了一下,这不是叔叔家隔壁的邻居阿国叔嘛。听说,这几年跑到广东区打工,赚了不少钱,这次回来正准备盖房子呢。“你没事吧?”阿国叔问道,她连声应道没事。

那晚阿国叔来叔叔家里问,要不让筱跟着我去广东打工吧。叔叔还没开口,婶就抢先帮她答应了,就像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瘟神赶走一样。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呆了大半个月之后,阿国叔来通知让她收拾收拾行李,后天准备出门了。筱倒是没什么行李可以收拾了,满打满算也就两套换洗衣物,可是没有钱买火车票,这可把她给愁的饭都吃不下了。最后还是阿国叔答应帮忙先给她出钱买火车票,等到广东找到工作发工资之后再还他。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总是会有期待又有点忐忑不安的,在一整晚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之后,天亮了。阿国叔到家里把她叫上,一起坐村里那唯一的一辆拖拉机,把他们拉到有汽车经过的地方转车去火车站。买完票,跟着人流上了火车,找到位置坐下后,昨晚失眠的后遗症开始发作,丝丝倦意涌上心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一天一夜的硬座,真的很难熬,当她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列车正慢悠悠的掠过山洞,无聊透顶只能跟隔壁座位上的阿国叔聊天。聊了不到一会,阿国叔渐渐打起了鼾来,看着窗外黑到看不见任何景色的夜,继续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阿国叔把她叫醒,说快到站了,准备下车。跟在阿国叔身后顺着人流走出站,宽敞的柏油路、熙熙攘攘的人群、过道上摆卖的各色小摊,让这个第一次看到大城市的小姑娘整个人都懵了。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该往哪儿走。与山区老家的那一小块地方相比,竟给人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阿国叔拦了辆摩的,让她一起坐上去,往顺成手袋厂开去。摩托车在路上疾驰,呼啸而过的风吹得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路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和令人好奇。到了厂子以后,阿国叔把她带到老板面前,说,麻烦老板给帮忙安排个工作。老板色眯眯盯着已经开始发育而有点鼓起的胸部,这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害羞又有点厌恶。盯着她看了好久之后,老板才慢悠悠的说,让她去打包装吧,一个月600块钱。

在走出老板办公室时,筱偷偷摸了一下眼角,不让眼泪流下来。心里像乐开花了一样的美。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个月可以赚600块钱,或许在你看来这不算多少钱,但在那个偏僻的山区里,600块钱可以让一个好几口的大家庭维持半年生活。她心想,看来跟着阿国叔出来还是对的。

她跟着阿国叔来的这个城市是东莞,一个世界级的来料生产加工基地,顺成手袋厂有员工近百人,在周围厂房林立的工业区里算是中等规模,主要按照客户提供的图样生产包包,然后再贴上客户的标签买到国外去。从进入工厂的第二天开始,筱就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厂房、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日子,偶尔会跟着宿舍里那几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女孩子出去逛街买东西,日子倒也过得不好也不坏。

流水线上的日子很单调,最开心的是发工资的那一天。当她看着手里崭新的百元大钞,心里乐开了花,给回火车票的钱阿国叔之前还剩四百多块。她默默的把钱收起来,用针缝到了枕头里,每天晚上枕着绿油油的钞票睡觉,似乎能比以前睡得更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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