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个周的尾巴上回头看,才发现这周竟然只写了一篇文。
成日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事无成,竟也好似一日没有闲着,奔忙不止。
停下来一看,却好像什么也没做。
今日周六,妥妥地当了一天咸鱼。
睡到近正午起床,老公做了午饭,吃完就开始补一周的剧。窗外骄阳似火,我吹着空调喝着冷饮追着剧。
这样的时刻,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不幸,都跟我无关。
其实怎么能算错觉呢。整个青年时代,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人常常要犯的错误,就是有些事,即使是逃不掉的,只要它没有近在眼前,便完全看不到它的存在。
今年出了一档日剧,名叫《逃避可耻但有用》。我没有看这剧,独独记住了片名。
其实我倒觉得,逃避也没什么好羞耻的。羞耻这个词,势必要有对象。譬如在大庭广众眼皮子底下摔了个狗吃屎,形象不雅,感觉无脸见人,这叫做羞耻。
一旦没有对象,或者这对象是自己,便没什么好羞耻的。毕竟中国人,哦对,还有日本人,最学不会也最应该学会的一个生存法则叫做,接纳自己。
心理学大家阿尔伯特埃利斯有本书叫做《无条件接纳自己》。书如其名,若真能做到这一点,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便都无需感觉羞耻。这或许是我最该学会的一堂课。
我在家做一天咸鱼,便常觉得羞愧,觉得自己自律不佳,浪费生命,羞愧之外,又花很多时间埋怨自己。时间成本、情绪成本、精力成本一再投入,是为内耗。
其实这种事谁都会做。打打算算要积极努力的一天,却刷了一天剧。就连一向以勤奋著称的胡适,日记里竟也有这样的画面:
某年某月某日,打了一天牌。
某年某月某日(第二天),又打了一天牌。
可见人人如此。
但我们对待自己的方式却大不一样。
都是刷了一天剧,有人会对自己说,这是对我辛苦一周的奖励,有人会让这一篇赶紧翻过去,接下来该干嘛干嘛。虽然有粉饰太平的嫌疑,但既已浪费了时间,选择不再因浪费掉的时间而陷入纠结,比起接着浪费时间内耗来说,显然是良策。
最近愈来愈发现,有些很简单的道理,但大部分人就是意识不到。
前几日跟朋友开玩笑说,等老了就回老家,找一处交通方便的山间,自己盖一栋小楼,聊以养老。
今天跟我妈打电话闲聊,说到这个,我妈马上说,这不可能,现在农村的地是不能批来盖房子的。
我说,那可不一定呢,毕竟离我退休还有几十年。
我妈马上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不,这决不可能!
我无意再与她争论。可笑的是,都说老一辈人生经验比我们丰富,我妈活了快六十岁,经历了大饥荒,经历了文革,经历了恢复高考,分配工作,又过了国家贫穷几年不发工资的日子。近几年,又经历了薪水跳大运似的暴涨。
即便如此,她竟然都没有意识到,国家和社会是发展变化的,更不用说一点政策了。
有很多事实,明明就摆在眼前,就是看不到。
如果说是经验和知识限制了人的视野,那像我妈这样,亲身经历了几十年变迁,她的知识和智商也足以理解这些事情,那到底是什么,阻止她看见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在上大学之前,一直是普通话说得最好的学生。从小学开始,我就是演讲比赛的常客。我以为自己的普通话简直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
大一的时候,语文老师让背课文。有次上课我迟到,于是被老师点起来背课文。
那是一篇古文,难得我还真背了,还算流利地背了出来。
正在沾沾自喜,结果下课后,同学们纷纷表示,根本听不懂我背的啥。
纳尼!就算我的普通话比北方人略逊一点,但要说听不懂,不至于吧?
后来,我经常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花了整整两年,才让我彻底搞懂了n和l的发音。当我终于能够辨别这两个音之后,再听到其他人说混,我也如他们当年听我背课文一样困惑:这到底说的啥?
再过了几年,我在城市用普通话交流的时间越来越长,能够准确区分所有音节之后,回到家乡,听到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常常要感叹,十几岁觉得普通话不错的我自己,岂不就是井底之蛙本蛙么!
所以有些经验,必得实践过后,完全掌握了,才会真的懂。
像我妈那样,在几十年的岁月里,大概从未问过自己,这世界为何是这样?她只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啊。
初中的时候,朋友的表姐要结婚,其时朋友有了心仪的男生,曾向表姐吐露心声。然而表姐告诉她,爱情是不可靠的,譬如她自己,就在两个男生中间,选择了经济条件更好的一个嫁了。
什么爱不爱的,到最后,还不是谁养得起你,就嫁给谁。表姐如是说。
朋友给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还在“听话”的年纪,认为大人说的话,就该是金科玉律。
但我们俩不约而同对表姐这话生出了几分质疑。但我们都不敢为自己正名,只好依旧屈服权威,为此又感到忧伤:如果表姐的话属实,那就是说爱情真的不如金钱重要?大人的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年。如今再听见这样的话,我都一笑置之。我知道我应该庆幸自己能走到这一步。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人不断在争论该选择在宝马上哭还是在自行车上笑。
无怪乎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在上帝看来,人类真真是可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