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32年夜,洞庭湖的渡口停着一辆小船,只见船中睡着一个大汉,翻来覆去,或怒或笑。我想这厮定是梦见中彩票了,却不料看错了期数,怒火攻心呢。既然如此,那我不妨来个镜头特写,让诸位一观此人面相,镜头缓缓的向此人面部探去,在离面部还有不足0.1公分的时候,突然黑屏了。我顿时大惊,不禁尖叫了一声。究竟遇上了何等过分的丑陋容颜,居然让我心爱的相机中毒?
我的尖叫声惊醒这位大汉,这位大汉醒了,以同样的尖叫回应了我。我问他:"壮士你怎么了?"
大汉答道"吾此生从未见过容颜有胜于阁下的,故而失态,还望见谅"。
听到如此夸奖,我面部平静的如同此刻的湖水,轻轻的抚摸了他的头部,对他说"你知道吗?我的才华要比容颜更加光芒万丈?"
他崇拜的看着我说"适才被先生侧漏之才气感染,某诗兴大发,莫不如献丑一首,请先生指教。"
说完就在纸上大笔一挥写下"天下军储劳圣虑,升平弦管集诸官。青衫不解谈时务,漫卷诗书一浩叹。” 我端详了半天,不禁夸了一声好,可惜这繁体字生的复杂,横竖翻了半天也只认得其中一二字。 我于是随意乱说了几句,“好诗好诗,大志向集于笔端,泄于白纸,不过你要切记切记,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听的认真,表情崇拜的问我“先生如何知道我有志不能施展?”,我咳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看看你,身上都酸了,但是却能写诗,不就是传说中的穷酸秀才嘛,传说中的穷酸秀才可都是感觉自己的抱负得不到施展的,不如你有时间了洗洗澡,与他们划清一下界限”。没想到这厮却不以为然,“大丈夫心系天下,个人卫生算得了什么,思想清澈,就是圣人”。
接着他又对我讲起了刚才的睡梦:适才睡正酣,忽然水盗十余人,皆明火执仗入舱,以刀尖启开我的帐子,我奋起大呼,仗剑与这些水盗搏斗。众盗不支,相继败走,退至舱外。我又大呼追赶,盗贼吓得纷纷坠于水中,恨不能游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走了。
我不觉大笑起来,“你虽然看着脸黑腰粗,杀两只鸡尚可,以一斗十也只能做做梦了,下次睡觉记得把屁股遮住”。
他严肃的看着我道“这虽是梦境,但也是真事,我睡觉之前正在看《后汉书·光武纪》,见范晔所叙昆阳之战,王寻、王邑陈兵昆阳城下,包围数十重,列营百余座,旌旗蔽野,埃尘连天,钲鼓之声闻数百里,而光武以三千敢死队终破寻、邑百万之众。适逢大雷电,屋瓦皆飞,雨下如注,河水暴涨,溺死者数以万计,水为之不流。细思古来数不清的战役,哪一仗能与昆阳之役相比?光武真英雄也。如此神飞意动,不觉睡去,当夜即梦水盗来犯。自思光武亦人也,面对百万虎狼尚且不惧,我还怕几个跳梁小丑不成!瞬时胆气倍增,便挥刀与之搏斗,一如当年光武败莽军样,杀得水盗鬼哭狼嚎,片甲不留,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畅意。醒来后,我看着无边无涯的湖水,头脑开始清醒,心想:昆阳之役真有此事吗?三千兵卒真可以打败百万之众吗?光武帝怕是和我一样,也在做梦吧!又想到前史所载淝水之战、赤壁之战、长勺之战、城濮之战、牧野之战,怕也都是梦境吧!前人说梦,后人当真。一部二十四史,或许有一半是我舟中斗水盗的故事。”
我点点头,夸赞他道,“你说的真是太好了,我虽然没听懂,但是你的肉干粮还是很美味的”,我抹了抹油嘴,递给他被我吃完干粮袋。
他非常生气,扬了扬榔头大的拳头,喊到“滚!”
我早就跑到十里之外了。同时还不忘吓唬他“告诉我你的名字,日后我要带着数百兄弟,打烂你”
“左宗棠”。他留下名字,开着船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