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机场的一家小吃店里,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起飞。有过错过航班的经验,因此现在每次都在登机前三个小时到机场。
杜塞尔多夫机场不大,逛了半个小时感觉就已经将整个机场逛完了,但却总找不到第一天来的时候这个机场的样子,我记得第一天到的时候,这里有一个很长的有各种店的一个区域,当时我提着很重的行李,坐在走廊中间的座椅上休息,旁边刚开始坐着一位身材肥胖行动缓慢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瘦瘦的白人女人。他们飞快地用德语说话,几分钟后就走了。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去洗手间,这时十几个穿着同样的黄色外套,戴着黄色鸭舌帽的大约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齐哄哄地从门外涌进来,她们愉快地欢声叫着,眼睛美得不像话,真像是洋娃娃。同样戴着黄色帽子的一位漂亮的金发美女老师做出“嘘“的手势,好让这群闹腾的小朋友有秩序地上厕所,但安静不过两秒钟,又恢复了闹腾。美女老师用抱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微笑地摇了摇头。
从洗手间出来又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了一会,旁边有一家星巴克的店面,非常小,就跟国内市区的奶茶店铺差不多,几平米的面积,几个高高的凳子有序地围着吧台安静地立着。我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去买,想着来到一个与自己原来生活的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当然应该尝试不同的东西,于是还是忍住了。
但是奇怪的是,此刻我坐在来时的机场,却找不到来时看到的这个城市给我的刚开始几幅印象,我找不到那个座椅,也没看到那家面积有限的星巴克。
好像记忆就是错觉。让我怀疑是不是我没有去过那里,我脑子里已有的那些印象只是我哪一天晚上做梦思维胡乱拼凑的结果。
但这些并不重要,并不需要深究是否真的存在,反正都是要离开这里的人了,就好像分手的时候不需要深究对方是否还在意自己,反正,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你们都是不相干的了。
在小店里点了一份夹着肉肠的面包,吃着感觉太干,又要了一杯中杯的啤酒。德国的啤酒很有名,但我只在一家披萨店喝过一次——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说来过德国。
我很不能喝酒,却对酒一直怀着美好的想象。以前在语文课本里读到的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总少不了和酒相关的,既好奇又疑问,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酒是个好东西呢?那些浪漫的或是现实主义的诗人,也总是少不了喝酒。我想,一定是我的理解不够,或者是我的“机缘“未到,所以我还无法体会酒里的奥妙,就如同飒(我的一位好朋友)崇拜上帝,信任上帝,当面临绝境,她就更加相信主的存在,”你可以拒绝任何一个宗教,但是不能拒绝这个世界上有一位造物主眷顾着你,很爱你,即使你不认识他。而美好的事情就是,造物主的爱从未削减,而我们对他的爱和认可却可以增加。”
“你会感觉到的,你的时间到了,你就感觉到了。”她说。
可是对我来说,每每走到绝境,就越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秘密和不容易被发现的规律,我仍旧还不太清楚,但有少数人掌握了这些规律,并应用在他们自己的生活上。
我的恋情不能成功,同样也是“人为”,因为有那样的人存在,阻挠,所以才不成功,而不是神的安排。
可能只有在很闲的状态下才会想这些头疼又消耗脑细胞的问题。回到酒的问题上,我不能喝酒,偶尔会尝试喝酒,比如和朋友在餐厅,或者某个周末在家里小酌一杯,但我至今没有醉过,我甚至不知道“醉”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即使是失恋,我也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但是好像我的生活,也不需要我多么清醒,因为我总是做着一些糊涂的事情。
已经开始觉得头有些发昏了,按照经验,这是我的快达到极限的点了。一般这个时候我就放下酒杯,身体后仰,背靠着舒服的沙发,脑子里不想任何事情地看着周围。
想起高中毕业那年,也是这样的,我头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这群十七八岁的相处了三年的朋友们,个个喝的面红耳赤,大声说话,好像大家耳朵都聋了;有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哭了,接着眼泪在几十个人里蔓延,简直如同破闸的水,滔滔不断。
大学毕业饭那年,班里上海人居多,平时都是一些谨慎说话又斯文的模样,几杯酒下肚后,开始说一些胡话(上海同学的酒量的确不咋的),平时话不多的那一个宅男,喝了酒话多了,说着说着就哭了。于是连平时话都不怎么说的人,也拥抱起来,悄悄擦着红红的眼睛。
前年情人节的时候,跟男朋友第一次正式约会,在一家西式餐厅吃饭,当时喝了一些红酒,脸渐渐红了,我说,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灯光交错中,他说,没事儿,在我这你可以喝醉,别人面前就不要喝了。
以后,这句话再也不管用了吧。
而此刻,这些人都随着记忆比较遥远。我感受到酒精在一点一点地模糊我的思维,周围坐着一些外国人的面孔——实际上在这里我才是“外国人”。旁边桌的那位带着耳机的少女,仍旧带着耳机安静地看着书。面前那位奶爸正轻轻地将背上的美丽的洋娃娃卸在餐桌上,婴儿稚嫩的手和脚在小圆桌上欢快地乱晃。
你看,每次喝到脑袋有些发昏的时候,看到的景象都是不一样的。可能,这就是一个人在一辈子几十年的光景里的常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