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奶奶与生俱来都爱炉火。
不是吗?清晨,一缕青烟升起,毫无规则的烟团向天空窜去,半米高的距离它们就开始愈变愈淡,直至消失在空气中,塑料和木炭的味道渗入鼻腔,几声“咳咳”的声音传来,我便明了,是奶奶在“发火”。
从很多很多年以前开始,先祖就发明了用灶生火做饭,小小灶洞暗藏众多妙机,一直延续到现在,慢慢地,出现了火炉,灶需要木材,需要及时添加材料。炉需要煤炭,炉子小巧方便,蜂窝煤也是做好了放在一旁储备,渐渐人们开始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火”。
炉火需要用引子,比如报纸、木屑都可以作为引子,将引子点燃,再放上一层木炭,封门全程打开,时而用扇子对着封门扇扇,火苗就会越来越大,木炭被全部点燃后就把蜂窝煤放上去,湿冷的蜂窝煤被火烤灼,冒出青烟,一股煤炭的味道扑面而来,奶奶从来都是将面部放在那股烟团上方,因为要时刻观察火的情况,有老慢支的奶奶,每次都会被这熟悉的味道呛得咳嗽。
随着时间的推移,炉子与炉火逐渐退隐,家里装上了煤气,炉火好像要与我们的家渐行渐远。可是,我奶奶内心里仍然怀旧,不习惯,也不同意,她仍然还是每天习惯性的起来“发火”。她说这样子会节约煤气,再说呢,人也不能越变越懒,在炉子旁边做点事儿,看炉火慢慢飘起来,心里才踏实些!
奶奶喜欢炉子,差不多是爱到骨血里去了,爱到命里去了,爱到灵魂里去了。在乡场赶集,在小县城的一些土产品商店,在里面转悠时,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到处瞄,转,找,不看电风扇,不看朔料盆,不看拖把和肥皂,她喜欢的就是炉子。有一次,竟然在一个蓝色外壁、精巧而美观的小炉子前,蹲下去,不断的瞄,摸,甚至闻,喜欢得半小时都不愿意离去。
听老板说,炉子需要130多元时,她实在是因为口袋里缺钱,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店子。离开时,仍然一步三回头。
烧炉火,需要很多点燃物,奶奶会在屋前屋后,把一些杂草,树叶,费纸片等等收集起来,堆在一个大竹筐里,放在炉子边,以便使用。因为她总在清理这些个的东西,养成了习惯,从而使我家周围也变得更简洁,更空旷,更清爽。
自从我到武汉工作后,自从奶奶发现我女大十八变,从18、变为19---20---21----22----23之后,奶奶在我回老家后总爱在我身边,用无言而又慈善的目光慢慢地、不断地、津津有味地打量我,仿佛在打量她亲手种的一株橙树,或者欣赏她刚买回来的火炉!
端午节后,我回家看望奶奶时,我突然发现奶奶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上了满头的白发和沧桑,走路也摇摇晃晃的,看她这个样子,我却在远方的城市工作,完全照看不了她,心里很是歉疚不已!
于是,我凑近她耳边对她说;“奶奶,等我在武汉稳定了,我把您接过去,一起住!”
奶奶说:“好嘛,好嘛,到时,我把这个炉子也带去,冬天生火,你下班了,就来把手烤暖和,我在旁边给你下面条。”
奶奶说完,又将我带到她自己在房前开垦的一片小菜园前,那是她另外一些辛勤浇灌的成果,夏橙在树上像灯笼一样挂着,绿油油的辣椒树上,红的和黄的辣椒,充满了生机,朴素而憨厚的白菜,还有纤长的绿葱上,泛着白色亮光,星星点点。——这些,又是奶奶炉子与炉火之外的又一片风景。
也许,以后的我,永远不会与火炉这些古老而过时的玩意儿结缘,也不会让它进入我的生活与岁月,但是,我发自内心地爱我勤劳、节俭而又慈祥的奶奶,伴随她走过漫漫生命历程的、珍贵的、可敬可亲的炉火所闪烁的光芒,一定会照亮我的未来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