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莲梦蝶

回莲梦蝶

      苍白的路灯在一片漆黑中照射出一叶浅滩,银霜的地面摇曳着两片纠结的蝶影,我靠着孤寂的电线杆呆呆地仰望着两只可怜的黄蛾反复不懈地萦绕着那耀眼的白炽光源。恍惚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何飞蛾喜欢扑火,那吸魂夺魄的光源的确很有吸引力,怪不得当初之由可以凭借她那一眼洞光吸引得我魂灵出窍,然而我的魂灵犹如那可怜的飞蛾一般无论如何扑棱挣扎也无法深入光源内部,只能在那无形的外围苦苦徘徊搜寻,这样看来飞蛾得以扑火反而成了令人艳羡的幸福!

      “她会打电话给我吧!她会挽留我吧!她会吧……”在我心里一直有这样的声音在梦幻般地回响,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径直走回宿舍,还在这里等的原因吧!唉!算了吧!我又在痴心妄想了,还是走吧!可是这次我有很强烈的感觉她会……我又握了握兜里的诺基亚,站直了身子,迈起了回宿舍的脚。没想到这时手机真的震响了,我从兜里掏出来,真的是她!她真的打电话来了。可是我还沉浸在今晚弥漫起来的忧郁当中,我没有立即滑开解锁,而是等了一会,万一她只是一时冲动,万一她在下一秒就后悔挂断了呢!可是没有,诺基亚的滑锁条还一直在从左往右的闪动,于是我滑开了解锁,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我该有很多心跳的告白,可是到了此时出口却只有“喂,初馨!”

电话那头也没有立马回应,沉默了几秒后“嗯……你是不是想……”

我当然想,我曾经日思夜想了很多遍;我就是想,所以今晚才约她看电影;我真的很想,所以坚持送她到门口。可是到了这时,我居然忧郁地提不起性致,犹豫着要不要色心毕露,我居然在桀骜地忐忑,徘徊着要不要把我的第一次给她,还没有结果,可我居然有些轻蔑地扬起右边的嘴角反问道“我想什么?”下一刻我便为自己的轻蔑深深地懊悔:我为什么要这样?她肯定听出了我的轻蔑,因为我意识到我的轻蔑已经融入了我的语调,怎么办?要不先听听她会有什么反应?

静得融入了黑夜,沉默了许久,我忍不住把手机拿离了耳朵,看了下手机屏以确认她还没有挂断,然后又放在耳朵上,还是静默,不对劲啊!她不会哭了吧!我有些悔意地开口道“喂……喂……,我……”这次,也许是我听到了她挂断的声音,虽然很小,也许是我感受到了她沉默气息的中断,虽然很轻。这次是真的挂断了,我呆呆地盯着手机桌面,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道歉。可是我又想到,既然注定了不能在一起,还是不要去伤害她了吧!就这样吧!我又转念想到她有男朋友了,而且她为什么今晚才告诉我?不由得怒由心生,于是果断地怒气冲冲地快步离开了这片浅滩。

     两侧的光与影梦幻般地流逝,回到宿舍,下铺的龟头哥对着电脑开玩笑地招呼道“A王,这么早就回来了?!”

对面下铺的严京杭也笑着说“是呀,A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才10点多!”

邻床上铺的泡妞王也笑嘻嘻地说“就是呀,我们都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怎么没开房?”

无暇理会舍友们的玩笑嬉闹,我苦笑着爬上床铺,躺下后我才发现不是梦,是梦一样的现实!又多了一分后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凭什么要生气?明明是我昨晚躺在这里激动地打电话约她看电影的呀,起初她还扭扭捏捏地拒绝,是我死皮赖脸地说“看个电影而已啦,好歹我们在一起考研学习吃饭这么久了,到最后放松一下嘛,就当是最后看电影纪念一下喽!”

下面的龟头哥还嬉笑地插嘴道“A王,你怎么不请我看电影纪念下啊?”我没搭理他,期待地听电话那头的她“嗯”了一阵,终于听到她妥协地说“好吧,不过我跟你去看电影不是因为我……”

我开心而兴奋在床上侧翻到床沿,连连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就看个电影纪念一下。”她只说“嗯,好吧。明天什么时候?”

我听不出她的心情,但足矣了,我赶紧回说“明天晚上吧,明晚见!”

还是听到“嗯,好吧,byebye”

“嗯,明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你”

“嗯,拜拜。”

      那天的夕阳很迷人,在等待好基友韩秋程和班主任漫长的谈话之后,我才得以和他拜别。虽然我独自在落叶的枫树下等待了很久,可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我觉得我有些对不住他,一个月之前我还和他形影不离地学习吃饭谈天说地,可是在12月的英语六级考试后,我就见色忘友地抛弃了他,和初馨形影不离地吃饭说笑了……告别了秋程,我就拨通了初馨的电话,“喂,初馨,出来一起吃饭吧?”原计划本来是她说今天请我和她的女同学们一起打边炉的,可是上午她又打电话给我,反悔了,说我去不合适。于是我只好改变计划,打算请她去吃我和秋程时不时都要去吃的北方饺子,然后就一起和她看电影,然后顺利的话嘿嘿……

可是她又说“不用了,我刚和我同学们打边炉没多久,现在还很饱呀,晚饭都不用吃了,你自己吃吧!”

唉!计划没有变化快啊,我只好说“那我去吃了,我吃完,打电话给你,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嗯,好吧”  “那待会见喽”  “嗯”

于是,我只好独自一人去了学校小门对面那家为了女儿来冒名市的饭馆,一个人吃就简单多了,草草料理后,我就打电话给初馨,“喂,初馨,我吃完了,我现在就在学校小门的那个十字路口,你出来吧,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你吃这么快啊!我还没准备好呢!呃……要不你来我这里等会儿吧!”

哇哦,不是吧!?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想过要去她房间,原本我只是想约她出来的,只是想看完电影,如果氛围不错的话开个房之类的……没想到她会邀我去她房间,好激动啊!可是说话还是保持镇定的,“好啊,你跟我说你那里怎么走?”

“你在那个十字路口,是吧?往学校小门这边一直走,然后到第一个小巷口拐进来,一直走,我待会下去接你……”

于是我们电话一直没挂,直到我们看到彼此。她还穿着拖鞋……,这哪里是没准备好,简直是没准备啊!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没有提前买票,要看什么电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她和我一起看电影,到了再买票也不晚!嘿嘿!没有太多话,我就跟着她通过了了一个大铁门,走进了一个民居的院子,穿过院子是一栋四层的新楼,然后跟随她走上了侧边的楼梯。她在第二层打开了防盗门,进门第一间的门还没有关,她进去后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点醒黑屏的笔记本,并对我说“我还在看电视剧,等一会儿再走吧。”

我只好无奈地说“好吧,你看的什么电视剧啊?”

“新天龙八部”她已经点开继续看了,并用手拍拍身后的床沿笑着对我说,“有点乱,你就坐床上吧,等我这集看完吧。”

这时我也不着急了,扫了一圈她紧凑的房间,对她说“哦,还不错啦,没我们宿舍乱,我先看看你的住处”于是我又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圈:正中的客厅空荡荡的没怎么装修,只有几个木凳子和桌子,其它两个卧室的门大开着,也没什么了,公用厨房和卫生间简单得只是能用。我回到她的房间对她说“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啊?一个月多少钱啊?”

她移开盯着电脑的眼睛对我说“哦,一个月500块,还有两个女室友,她们已经回家了,我过两天也退房搬走了。”

这时我已经坐在她身后的床沿对她说“哦,这样啊,你要走的时候可以让我来给你搬东西。”

她还是可爱地笑着说“不用了,我发物流的,他们上门来拿的。”

“哦,那就好。”接着我们便安静地看着新天龙八部老套的剧情,可是我完全没心思看那些无聊的反反复复的套路,真不明白她为什么看得那么津津有味。可是为了打破沉寂,我还是强装很感兴趣地吐槽道“这个乔峰一点都不像乔峰,乔峰应该是个硬汉才对呀,怎么能让这个人演呀”

可是初馨反而很花痴地说“我觉得他演得好好哦,他是香港的,叫钟汉良,听说都四十多了,还这么帅!”

呃……好吧……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迎合道“还可以,还可以,刚开始看着不顺,看多了还行!”

“呵呵呵”她可爱又花痴地笑着。

然后我又看到段誉那副木讷地样子,脑海中闪过之前看到的娱乐资讯,又吐槽道“你看,你看,这个段誉嘴型都对不上说的话,听说他是个韩国人,怎么让一个韩国棒子来演中国的古装片?”

可是初馨又可爱又花痴地笑着指着那家伙圆嘟嘟的脸说“对呀对呀!他是韩国人,叫金……,我记不起来了,反正我好喜欢他啊”

这次我不仅是无语,而且还有点酸酸的感觉,可还是附和着“还行吧”。可是初馨之后又忍不住花痴地指着那家伙说“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人哦!”我就醋意翻腾得彻底无语了。

没想到初馨看完一集,侧过身来欣喜地笑着对我说“再看一集吧!”

“好吧”,虽然无语了,但我也不急,而且我也没提前买票,越晚越好,嘿嘿……

      终于又熬了一集,初馨总算过瘾地说,“好了,准备出发。”我也打起精神来回应道“好呀!”于是初馨站起来,转身笑着对我说“你坐这里再看一会,我去洗个澡!” “哦,好”不是吧,还要洗澡,好激动啊!听着卫生间那边断断续续传来的淋浴声,我的小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哪还有心思看那本就无聊的电视剧。终于,初馨披散着芬芳的长发进来了,我才发现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及背肩了,刚洗浴过的皮肤看起来也更加白皙松软,初馨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加漂亮迷人了,此刻她已从衣柜中拿出一条紧身绒裤,右脚搭在床尾,一条裤腿已经穿至匀称的大腿。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有些粗重的呼吸,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说“那个……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去外面的客厅等等吧。”

我才如梦初醒地说“哦,好,我很老实的!”

“嗯,我知道,你要不老实我也不会让你进来了!”她若有所思地静默了会,恰好在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说“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在一个人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突然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是什么感受?听到这句话的我就是这样的感受,一股冷流无情地熄灭了上头的热情,然后顺流而下,一路冰冻到底。我快步离开房间,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满心狂乱,可是我还要故作镇定地说“没关系,我就和你一起看个电影。”

     “《对不起,我爱你》”虽然初馨知道我骗她已经买好了票,但既然来了也只有和我看完了。我本来打算和她一起看部校园小清新的爱情电影,可是来得有点晚了,除了《救火英雄》,就只有这部爱情片了,是巧合也是命中注定吧。

“不要吧,《救火英雄》就不错了!”初馨弱弱地想要避开这部电影。

可是我阴沉着脸什么也不说地坚持点了这部爱情片,于是初馨也只好顺从了,可是选座位时,我犹豫了下,她就果断地点了正中间的两个位置。没想到这家电影院居然可以凭学生证半价,可惜我没有带,还好初馨细心带了。看来这部电影并不受欢迎,整个放映厅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只有几个大妈坐在中间,年轻的几对情侣坐在最后一排。只有我和初馨两个年轻男女坐在大妈中间,虽然这部爱情电影很凄美很感人,可是初馨全程都避开我,不敢看我,而我看到动情处总要看看她严肃的侧脸。

      不知不觉电影结束了,酷酷的男主角死了,女主角很心痛地跪在雪地里哭泣着。初馨身着新红的秋冬吊带裙,内衬修身的黑色毛衣,下着紧身绒裤,温顺地跟着我走出了电影院。可是公交已经没了,而我到了晚上也是个路盲,关键是我还不想走,初馨也没有催着要回去。于是我和初馨就在灯火阑珊的广场上漫步着,初馨两手温柔地合于腹前提着手包,偶尔她温软的胸会碰到我的胳膊,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而我早已笑不出来了,我们时不时地会说说刚看过的凄美爱情故事,她偶尔也会和以前一样调皮地在草坪边缘的壁垒上走上一段,而我还想扶着她的脊背,可是已不能了,湿冷的萧风渐起,看着楚楚可怜的她,我还想不经意地将她搂进怀里,可是我已伸不出手,于是我对她说“我们回去吧!”

      于是我们坐进了一辆三轮车,在狭小的三轮车厢里,想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亲密地和她在一起,我不自觉地环绕逼近着她,忧郁而留恋地感受着她可爱的气息。她双手紧张地抓着车厢的边缘,急促地对我说“我真的有男朋友了,他在湛江……”

我并没有很心痛,而是忧郁得异常平静“嗯,你说过了,我知道。”,我稍稍放松了自己的包围圈,她也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我看着她接着说道“其实我有个高中女同学一直对我很好,她叫楚听雨,她在我“高五”复读最孤独失意的时候对我很好,她会在我烦闷的时候拉我出去逛公园,还请我吃糖葫芦,还送书给我,而我什么都没给她……”不知不觉中,三轮车已停在了油校大门口,我下了车,结了账,就接着对她说“一直到现在都是她主动联系关心我,可我没有珍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放不开?我这些年好像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圈子里了。”

沉默地走了一会,她开口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不知道!”我脱口而出,不知为什么不想说是因为她说她有男朋友了,我心里不爽,想找借口来平衡一下。

走到了学校小门那里,她停下对我说“好了,就到这里吧,你回宿舍吧,我自己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你那条路那么暗,你不害怕吗?”我还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当然害怕了,每次回去都吓死了!”

听了这话,我很紧张地反问道“那之前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我每次说要送你,你为什么还不让?”

她像犯错的小姑娘,低下了头,小声说道“你学习时间都不够用,我怎么还能麻烦你啊?”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婴咛。

我内心有些感动,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她知道替我着想,于是我更加坚持地说“那这次让我送你回去吧,现在也考完研了。”

“嗯,好吧!走吧。”她也只好答应了。

于是我一路无声地陪着她走到了那个大铁门口,可是我还想陪她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和她多待待。可是她还是停下来对我说“就到这里吧,你就不上去了吧!这么晚了,再上去就不好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可我不知为什么有些生气,没有告别,一句话也不说地扭头便走,可是快走了几步我便慢了下来,我希望她能叫住我,可是她没有,我偷偷地回头看向铁门,门已关闭,人已不在。我有些失落,可我还有些期望,我把手插进口袋握着我的诺基亚5530,缓慢地走到巷口的路灯下等待……

       “扁哥,是我错了吗?是我伤害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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