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与山为邻,这是童年的我觉得最幸运的事之一。因为一年四季的山各有一个季节的乐趣在等我发现与挖掘,什么野兔啦,野果啦,野菜啦……在山上寻它们是很容易的。加上我的胆子也大,早些年不知道什么,净知道往山上跑了。
不过稍大了一点,我可是有点胆小了。也不是不往山上跑了,而是不往山的深处跑了。
因为白鬼很可能住在山的深处,还锁了心脏拖着走呢。这个传言是最近有的,在当地传疯了。
其实白鬼也不是鬼,而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她好像是由很远的一个地方流浪过来的,在当地的一个村子揽一些活计,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而她生得挺美,尤其是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要将魂整个勾了去。幸而她一向安分守己且沉默寡言,干活勤快也是为了吃上一口饱饭,至于其他的什么,不要说管了,连看也不看一眼。
这点美德让她在当地的村子站稳了脚跟,一来二去混熟了,甚至有了些朋友。不过到底也是一个姑娘家,这情愫一旦生下就不容易死。
“你一定没有名字吧?”当时有一个靠打野味为生的壮实小伙子这么一说,她可是有点吓着了,毕竟还没有一个男的对她这么说过。“……”她还是沉默寡言的,不过轻轻摇了摇头,算是对他的回答。
小伙子也是豪爽:“不如我替你想一个好了。”说罢,也不管她是不是答应,竟然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一直觉得雪最干净了,而你就像雪一样干净。”这话由小伙子说出,一下红了她的脸。
于是,她有了一个名字:玉雪,而且也知道了小伙子的名字:白轩。
自此,玉雪与白轩也逐渐熟络起来,白轩打了什么野味,总是不忘给玉雪留下一份,而玉雪也总是帮白轩补鞋袜之类的东西。
如此一来,彼此之间就生了情愫。而且白轩的爸妈死得早,玉雪也是没有什么牵挂。在一起的愿望出现得快,实现得也容易。
“我一定好好待你。”这是白轩给玉雪的承诺。“我信你。”玉雪的话不多,但有一句是一句,白轩也是最爱她的这一点。
一转眼,小两口在一起也有个把年头了。玉雪生下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乐得白轩的嘴怎么也合不拢。
孩子是在一个暴风雪的夜晚出生的,白轩知道现在的玉雪最需要补充营养了,二话不说就要提枪上山打些野味,玉雪可是死活不答应。
“现在还是暴风雪,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和孩子怎么办?”
“没事的,我熟悉山上的气候。”白轩一心为了玉雪的身体着想,怎么也不肯干坐着等暴风雪过了。宽慰下玉雪就独自提枪上山了。
结果,玉雪一直等得暴风雪也过了,天也亮了。
白轩还是没有回来。这下她可慌了神,抱了孩子就要出门去找。“白轩给你抬回来了。”结果她还在床上,两个小伙子却闯了进来,搁下一个架子,撂下一句话就扭头走了。
玉雪一看架子上躺着白轩,当时觉得天都塌了。跌跌撞撞地下床,扑在白轩的身上拼命地哭,连孩子也顾不上管。哭累了,还死死睡了过去。一觉睡醒,孩子可是哭得厉害了。
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玉雪当时就吓住了,赶紧抱了孩子找大夫。村子不大,懂医术的也没多少。玉雪一家一家地跑遍,嗓子喊哑了,鞋底也磨破了。
总算找了个懂医术的,而孩子当时就没气了。玉雪还不死心,抱着死孩子一个劲地哭着求着:“救救我的孩子,他还有气呢……”
这么哭至天黑,连老天也看不过去,好好一个天居然下起了雪,而且雪越下越大,与白轩执意出门的那一夜暴风雪很像很像。
玉雪当时穿了一身白,孩子的脸上落了雪,她一遍一遍地用手拂去,一直拂得手冻得僵硬了为止。
好像忽然知道孩子死了一般,玉雪逐渐哭得小声了。她抱了孩子,寻了一个雪小点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孩子简单地埋了。
埋了孩子,她也不逗留,一步一步直奔了山上去。
至此,玉雪好像一下消失了。
直至早些年的一些猎户上山打猎遇上暴风雪,大家让风雪围困住下不了山,躲在一个山洞避风雪。当时山洞深处忽然传出声音,然后走出一个手拿铁链的长头发女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多嘴的小子喊了一声:“她好像是玉雪……”这一喊,让其他的猎户顿时觉得血液冷了一半,连枪也忘了举。
玉雪在一个暴风雪的夜晚独自上山,按理说绝不可能生还下来。也难怪这些猎户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了,他们大概当这个女人是鬼。
至于她像玉雪一样穿了一身白,纯粹只是巧合吧?
不过是玉雪也好,是鬼也罢。总之这些猎户是吓得不轻,其中一个的运气不好,甚至连命也吓没了。余下的猎户亲眼见证了同伴的死状:胸膛整个剖开,除了血什么也没有,里面的心脏可是在女人的手里握着,它甚至还在跳呢。
大家见了这场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唯恐自己的心脏没了。而女人似乎只要一个心脏就够了,不过也可能是她只带了一条铁链吧。
“她用铁链绑了心脏,一边拖着心脏走一边回头看我们……”这些好不容易逃下山的猎户这么说道。结果一传十,十传百,逐渐衍生出了白鬼的传说。
我不是那个村子的孩子,也不知道玉雪是生是死。当时知道了传言只是觉得恐怖,自此再不敢上山,更不敢在下雪的时节上山,唯恐碰见白鬼,让她剜了我的心脏拖着走。
长大了,恐惧虽淡去了不少,但也抽不出时间上山一趟。
关于白鬼的传言可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