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坚持无关 墨烨日更百天 之第32天
先生的外地亲戚一家来沪,倒数第二站是来我家做客。至家,端茶送水准备小礼物陪聊;紧接着找饭店定包间;期间又赶紧网上预定了附近的酒店,想着种种细节,生怕礼数不周,据说这亲戚以前待先生很好,那更加是不能忘本了。
来之前,先生已向我介绍了一番。他知道即便是我爸妈这边的亲戚我也从来没整明白过,逢年过节,我兀自家里喝茶读书看云发呆,倒是他要东奔西走四面八方拜年应接不暇。他说了很久关于客人大姐大姐夫和侄女儿的事儿,我也没听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倒是一个细节却突然吸引了我——来的这位姑娘虽说是大姐的女儿,但是从小便送人的,最近才认了亲生爹妈。至于送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家里穷,倒是因为父母想要保住好工作,便把计划外的姑娘送了人。姑娘现在上海某著名的会计事务所工作,收入高学历高人长得漂亮,我原先就有点纳闷,为啥老爸老妈来了,女儿不自己安排住宿,倒让外人来安排,原来如此!
一见了面,就觉得那个漂亮时髦的姑娘脸庞眉目身高等着实和亲生父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果然是后天环境因素对人的塑造更为有力。
晚餐自然一顿客气敬酒云云,说来说去,都是我毫不知情的亲戚和人情来往,很无趣。我心心念念,只想让漂亮的姑娘说说她的故事。
趁着某个空档,我终于从会计事务所加班开始,成功地将话题切换到姑娘身上。因为亲生父母就在身边,她也不好说什么最早的经历,淡淡地只说家里条件差,父母务农,父亲后来还瘫痪了,两个哥哥也不争气,是家里的负担。小学初中高中她都傻傻地过来了,只不过人乖又安静听话,所以成绩也不差。记得她说过一个细节,说自己平常成绩还可以,一到重要考试就会发挥失常,所以大学也只考到东北某所高校。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因为家里条件很差,上大学后,她就再也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奖助学金都是她努力的证据。
本科之后直接保研。期间帮导师发了几篇重要的学术文章,导师让她直接读博士,她拒绝了。沉重的家庭负担和独立的念头让她必须赶快工作。
到上海三年,第一年因为收入没有提成,为了省钱住得很远,还特地买过一辆自行车骑到地铁站摆渡,但是有一天却被坏人跟踪了……她欲言又止,瞥向了她的父母,却突然红了眼眶,泪水充盈了眼睛。看来这是一次非常恐怖的被跟踪事件,她说不下去了。
姑娘不小心碰了碰眼睛,那存在眼眶里的泪就哗地涌出来。坐在她一侧的父母有一丝可以看得出来的不自在,是对当年抛弃孩子感到内疚吗?姑娘迅速调整,笑着做了总结:她一直只靠自己走到现在,要忍受的痛苦和艰辛实在太多太多,不过现在好了。
我赶紧岔过去话题,结束了我最感兴趣的这部分内容。姑娘能够说出来的实在只是冰山一角,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呢?她的寄人篱下的感觉应该一直如影随形吧?对经济独立的渴望像一头追逐自己凶恶的狼,逼着她奋勇前行。一切害怕、沮丧和痛苦无处可告白,只能默默独自忍受。
可是,姑娘,沼泽的经历忧伤了你,相信也更丰富了你。这么久你都撑下来了,未来你还会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