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母校的前身是一座庙宇,这在偏远的农村很是普遍,至于是什么时候改建过来的,不曾深究过;老人们依旧不曾改过口来,谈起谁家孩子上学了,依旧说成“去庙里念书了”。
经过破四旧,经历翻天覆的变革,庙宇早已不复存在。南北相向两排平房,中间就是操场,四五百个平方;围墙一围,铁门一关,在我们孩子眼里这就是标准的学校。非要牵强地找到庙宇的痕迹,那只能求证操场西侧的那棵银杏树了。
因为是庙宇所以有银杏树,因为栽了银杏树,所以这是庙宇。在老人们绕口的说法中,庙宇跟银杏树是无法分割的。逢庙必栽银杏树,这在很多地方都可求证。银杏树象征驱邪,长寿,是棵神树,在本地却绝无在庭户前栽种的道理,或者在某座坟头可看到幼小的银杏树苗。银杏树叶纷飞时,被顽皮的学生夹在书页中,或者带回家,家长见了会即刻扔掉,极为忌讳。
学校的银杏树何人栽种,何时栽种已无从考证,只是觉得银杏树很老了,老态龙钟,日薄西山之感。
就像你在某处看到的古银杏一样,学校的银杏树也有着需要几人才能合抱的树墩,粗壮的树干上沟壑交错,记录着岁月的沧桑,盘根错节的树根裸露在地表。在齐腰高的位置,树墩收进去形成向上挺拔的树干,整个树墩像个大肚佛;经年的风霜雨雪,龟裂的树皮形成许多天然的凹坑,顽皮的孩子跳上去坐在上面,作猴装,作观音拜佛。一茬又一茬的孩子把这当成天然的座椅,胆大的孩子比赛爬树,看谁爬得高。经年累月,这棵银杏树整个树墩滑溜光洁,如同打蜡。
某一天一个孩子惊奇地发现,大树一侧竟然有个树洞,容得下一个人,只是里面有好多蚂蚁。谁也不懂“蚍蜉撼树”的道理,以至于若干年后,这棵缺乏保护的百年古树在一次烧马蜂窝的顽劣行为后轰然倒地——那是后话。我就是在这棵古老的银杏树的庇佑下顺利完成最初的学业。(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