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发,洁面,净手,焚香,挽袖,铺纸,研墨,执笔,浅浅地勾勒,细细地描绘。依依垂柳下,袅袅婷婷的一位丽人,右手高高的扬起,挥别远处的帆船。船头上一位锦衣髦士也是频频朝着佳人的方向挥着手,双目相望,泪湿满襟。微风起处,波光粼粼。一舟,一河,一髦士,一垂柳,一丽人,简简单单的线条,大片大片的留白,却愈发地尽显诉不尽的离殇,道不出的衷肠。
落笔,一方红色的丝绒盒子内,明明亮亮的玉石,晶晶莹莹的剔透,清清晰晰的纹路,一只可爱的小狮子安安静静的蹲在方方正正的印章上。取章,著章,篆体的“香远”娟秀的跃然纸上。
“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记忆如突然泄洪的闸门,滔滔而来。那一世,他是朝中的贵族,她乃布衣平民,每日勾勾画画,描描绘绘,卖画为生。一次他在民间游玩,无意走入她的画舫,被墙上的画幅深深地吸引,他说从画里能看到画者那颗纯净澄明的心灵,与现实的污浊世俗,尔虞我诈,人情淡薄相比,这是他一直以来所追寻的。这一幅幅画震撼了他的心,让他再也放不下。于是,他留了下来,每日陪她月下对酌,吟诗作画。那一夜,荷香满园,他柔柔的拥她入怀 。他说希望她永远像荷花一样“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他希望带她回朝,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却不愿做那养在笼中的雀儿,她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他也不希望她清纯的心灵染上世俗的污浊。最终他独自离开,回到了他的生活里,那里有他的权位,有他的家人,有他必须担当的责任。
夜未央,一缕清香却已化成伤。诉不出的衷肠,叹不尽的离殇。从此她将记忆封存,从此她折断画笔,不再作画。
秋风起,荷花残,曲未终,人已散,酒未醉,心已碎。!
这一世,她忘了自己是谁。
当这枚印章再现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悸动,就是它,只有它,为了它,她仿若已经等待了千年。她终于记得那一世她的名字就叫“香远”。
梦里,那份彻骨的心痛袭来,梦境清晰地再现了那副画面,那情那景,她终于将那段记忆完整的取回,可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如果真的有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他会不会想起“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他会不会记得她的名字就叫“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