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家。父亲前后来看过我两次,第一次和母亲斜挎着我上学时候用过的行李包,踉踉跄跄地出现在那座国际化大都市,他们的装扮在城市里显得尤为突兀。三天的时间,我们不欢而散,离开时我头也不回地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之后我也就杳无音讯。 第二次见面是几年后,还是那座城市。我因为太过于敬业职守,进了医院要做手术。这一次,父亲一个人来看我,他的头发凌乱而有些稀稀疏疏的白发。我给了他一些钱独自去游玩,毕竟和医院预约好的手术时间还没到,父女两几十年的相处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打发。父亲拒绝了我的安排,说: “我们走走吧,我们父女两很久没走走了。”那一天我第一次搀着父亲的胳膊走在凛冽的寒风中,内心却无比的温暖。侧身看他时,发现曾经高大威武的山峰似乎矮小和单薄了许多。 我把最美好的时光遗失给了年少轻狂。却忘了父亲是我永远的依靠。 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的几天里,一直说着父亲生前的点滴:那一次从医院陪我做完手术以后,父亲因为路途遥远和气候不适,回到家便进了医院躺了半个月。而刚好他住院前嘱咐我手术刚结束,还不能说话,让我一个月后再打电话。要知道在人情淡薄的家庭里一年半年不打电话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终于我回家了,那是出门五年后第一次回家。父亲很是欢喜,买了很多菜,从饭菜里能够尝到幸福。那也是我第一次带着男生回家,父亲很满意。可是,我们只在家里呆了不到十二个小时。临别时两岁的侄女哭着喊着叫姑姑。父亲骑着他的摩托车风尘仆仆送我到汽车站,那一刻我想停下来。终究是选择远行。而我并不知道那是我和父亲吃的最后一顿饭。 两个月后,我决定结婚了。可是父亲并没有特别高兴。因为那个春节,我还是没回家。父亲准备一大堆可口的饭菜成了摆设。他因为这个在生气,身体也因此垮下。回到家时他的身体很摇晃,骑车去买菜让人担忧。开始喝粥,那一堆燃起的火苗是在煮中药。苦到父亲脸上的皱纹全部出来看热闹。其实他也不懂那中药有没有作用,南方的山里到处长满了民间传说灵验的各类药草。父亲是自己的私人医生。 没过几天我又得离家几天去办事。那时候我的心里只想着快点结婚,误以为父亲的不急不慢是反对我出嫁。其实他只是想多看看我几眼。几天后,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那一刻才知道父亲住进了县人民医院。那一刻,父女感应的召唤吗?我流着泪走在路上,焦急地去见父亲。他白天一个人骑着摩托车来到医院,以为最多看完就回家,然而那是他最后一次站起来。 到了医院,父亲早已把弟弟和弟媳打发走,孤身一人在空旷的房间里待着。他冷冷地说自己没事。剩下的几天里是他没日没夜地唠叨,我以为那只是医院诊断书上所说的肺结核,于是那个下雨天,我还是赶上了飞机去完成早已既定好的婚礼。婚礼上只有我一个人,父亲还没出院,家人不敢走开。那一刻,顿觉自己分身乏术。 没过多久,父亲被转到了市里的医院。确诊为癌症晚期,父亲前后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躲开了医院的再三驱逐,为的只是等我回去。而这北方的冰雪无情地筑起了一道令人无奈的防线。终于,我在父亲出院回到家的第二天凌晨赶到他的面前。愁苦的脸上毫无血色、腿脚浮肿,食不下咽。全家人都隐瞒着他的病情。其实他心里早就清楚,只是对我们都撒了谎,一直拉着母亲在床前说: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父亲对母亲说,他还欠女儿一场婚礼。 那个早晨,天未亮,邻居都被召唤到了家里,家里堆满了人,我的心和着嘈杂声,格外慌乱。父亲隔夜的咳嗽已经预示着今早上将会失去语言能力。我看着父亲痛苦的呻吟,瞪大的双眼,似乎想急力诉说惋惜和没有完成的夙愿。 早上九点,我在父亲的床头泣不成声。像是孩童时候父亲丢弃我的情形。我就这样怀着腹中三个月的宝宝看着父亲永远的离去。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句嘱托。静静地靠着床头走了。 …………
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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