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说的时候,我们逞强好胜,耍一时聪明,会为自己留下无尽的后患与烦恼;而有些时候,在原则性的事情面前,我们必须站出来说的时候,我们便一定要说,否则就失去了做人的准则。且听印竹、印安如是我说~
印安说
莫言说:“十分聪明用五分,留下五分给子孙。”启迪人们:家长的聪明才智要半用于事业,半用于孩子。事业是现在,孩子是未来。
印竹说
这让我想起冯梦龙在《警世通言》中道: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
冯梦龙在《警世通言》中专门有一段故事,名为《王安石三难苏学士》。这里的苏学士便是大名鼎鼎的苏东坡。苏东坡虽为一代名儒,官拜翰林学士,此人天资甚高,过目成诵,出口成章,但却因为其太过聪明,而仕途之路坎坷。在晚年,他曾写下这样的诗句“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说的便是他一生不断遭贬、四处流放的过程。《王安石三难苏学士》这里的故事讲的便是苏东坡因自恃聪明,而在王安石那里所遭到的羞辱和被贬的小故事。
王安石曾经因变法而成为当朝宰相,他作有一部书叫《字说》。王安石认为汉字之妙是每一个字都能解作一义。王安石是非常看中苏东坡的才华的。有一次他跟苏东坡讨论关于《字说》,他说,比如说波涛的“波”字,便是三点水一个皮,当水面起了波浪,那便是“水”之“皮”。苏东坡听了非常的不以为然,他带着一些讥笑的反问:“那如相公所言,‘滑’字不就是‘水’之‘骨’了吗?“
王安石并没有在意,继续跟他讨论说:四匹马曰驷,一个马旁边一个四;天虫为蚕,蚕字上面一个天,下面一个虫。古人制字,定非无义。王安石还是希望得到苏东坡的认可,他认为每个字都是有它的意义的。没想到,苏东坡拱手进言:那鸠字是九只鸟,丞相可知有故?王安石还认以为真,欣然请教:鸠字有何典故?苏东坡笑道:“《毛诗》云:‘鸣鸠在桑,其子七兮。’连娘带爹,共是九个。”这是对王安石的讥笑。王安石因此默然,厌恶其轻薄之举,不知分寸。于是将其降职为湖州刺史。这正是“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巧弄唇。”
东坡到湖州去做官,三年任期已满,回京复命。回到京城,首先要拜见丞相,于是他来到丞相府。丞相府的人对他非常恭敬,尤其有一个叫徐伦的管家,一见是苏东坡来了,便将他请入老爷的书房。当时王安石正在午休,下人们不敢打扰,因此苏东坡就在书房中等候。他闲来无聊,看到桌上有两句未完的诗稿,认得那是王安石的笔迹,题为《咏菊》。苏东坡看了,又笑了,心想:士别三日,换眼相待。过去我曾在京为官时,见到王安石下笔就是数千言不加思索,怎么三年以后就变得江郎才尽了呢?两句诗都写的不对。这两句诗是怎么写的呢?“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
苏东坡为何说这两句诗不对,是乱道呢?一年四季,风各有名:秋风常被称为”西风“,秋天的”黄花“自然就是菊花了,而一般的菊花跟其他的花不同,它的花瓣是不会落下的,直至花干枯了也不会落下来。王安石说“吹落黄花满地金”,岂不是不知道菊花是不落瓣的吗?苏东坡兴致所发,不能自已,举笔撇墨,依韵续诗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写了以后,他便骑马回去了。
不多时,王安石出堂,来到书房,看到苏东坡续写的这两句,心想:“苏轼这个小畜生,虽遭挫折,轻薄之性不改!不道自己学疏才浅,还敢来讥讽老夫!明日早朝,奏过官里,将他削职为民。”但是转念又一想:“且慢且慢,因为他不晓得黄州的菊花是会落瓣的,也怪不得他!”于是就叫徐伦取来了湖广缺官册籍来看。刚好看到黄州府,余官俱在,只缺个团练副使,王安石暗记在心。命徐伦将诗稿贴于书房柱上。转天的早朝时,王安石密奏天子,言苏轼才力不及,应迁往黄州团练副使。苏东坡就这样被贬到黄州了。
光阴迅速,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时当重九之后,连日大风。一日风息,苏东坡坐在书斋,突然想到:“定惠院长老曾送我黄菊树种,栽于后院,今日何不去赏玩一番?”足犹未动,恰好陈季常相访。苏东坡大喜,便拉着他一同往后院观菊。到了菊花盆下,只见满地铺金,枝上全无一朵。这让苏东坡目瞪口呆,半晌无语。陈季常跟他说:“子瞻见菊花落瓣,缘何如此惊诧?”苏东坡说:“季常有所不知。平常见此花只是焦干枯烂,并不落瓣,去年在王相国府上,见他《咏菊》诗的两句‘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小弟只道此老错误了,续诗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却不知黄州菊花果然落瓣!此老左迁小弟到黄州,原来是让我来看菊花也!“陈季常笑道:”古人说得好:广知世事休开口,纵会人前只点头。“
当然,接下来还有苏东坡继续耍小聪明,然后继续被王安石所识破,继续挨整的故事,在这里便不细说。《警世通言》为这段故事还说了这样几句话:“见不尽者,天下之事。读不尽者,天下之书。参不尽者,天下之理。宁可懵懂而聪明,不可聪明而懵懂。”苏东坡就是那个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因此使自己道路坎坷的一个佐证。像苏东坡这样的大才,尚因为巧用聪明而遭到了恶果,何况我们呢!万不可在人前耍小聪,万不可信口开河。
关于在聪明与智慧之间,孔子有一段话说得好,孔子说:“能与人言,而不与人言,失人;不能与人言而与人言之,失言。”所谓聪明和智慧的区别,很多时候在于有些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不该说的时候,我们逞强好胜,耍一时聪明,会为自己留下无尽的后患与烦恼;而有些时候,在原则性的事情面前,我们必须站出来说的时候,我们便一定要说,否则就失去了做人的准则。
而从苏东坡和王安石的这个故事来看,他的错误便在于他完全没有必要去用话、用诗去讥讽一个当朝宰相,更何况他的讥讽源于他的孤陋寡闻,这便是太过失言。所以,我们要引以为戒!聪明不能用尽,要用——要用我们的智慧,最好是发自我们自性的般若智慧。如果是以般若智慧去说、去做,便皆符合中道了。
萃辰天心书院,愿国学智慧走进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