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看上去很大的事情,刚开始的动机却小到让人大跌眼镜。(大意如此)几年前去重庆洋人街看到的一句话,也是当时看到的一堆话里唯一记住的一句。大学毕业去广西,更重要的不是“为什么去”,而是“去了怎么办”,在无法看清前路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现在手里的东西做好。这可能算是几年大学生涯“务实”之风熏陶下的一个心得。
这里想讲的是关于希伯来语课从无到有的故事,里面有很多有趣的关键点,我觉得是颇值得玩味的。 它可能会像是一场见证会,如果你觉得一切奇妙无比,那么大概这不是我的能耐,把一切归功于神的大能吧。
2015年6月,冒险者与插班生
被人问得最多的几个问题之一是“你怎么想起学这个的”。不带宗教色彩地说,是猎奇,带上宗教色彩地说,圣灵的感动。
我在海阔天空教会的微信群里看到一位叫“天” 的老师开的希伯来语课的海报。那应该是6月第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好像是在出恭时候刷出来的,当时一想:
一,晚上没事
二,课不要钱
三,尊重初心
于是便去了。
第三点现在对我尤为重要,以前的我应该比现在更犹豫些,近两三年开始,我开始了一场关于“第一冲动”的修炼——我的第一感动是什么,我当时是否有很强烈的动机去做这个,若有,就去做。这样的风险是更高的冲动型消费,但总体来说,现在看来还不坏。
带点灵修的味道去说,在那一刻,我反复去思索自己看到这个时候的激动,这是圣灵在内心做工的反映,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应该去,是应该去的。
当然,腿长在我的身上,而我也有自由的意志,如果非要反其道而为也不是做不到的,但就像前面说的,初心最重要,它压过了犹豫不决。当时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会走到今天,走得这么远。
我们的老师是一个南非老头,中文名叫“天福海” ,在他的这个新班里,刚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出色。我不是一个一来就能抢风头的人,从小感觉就是这样,有点木讷,温温的,不过后劲连绵不绝。
这让我想到《天龙八部》 乔峰第一次见到段誉时“赛跑”的那一段,乔峰几下子就能把段誉甩在后面,但只要他稍微松懈,段誉就能赶上来,而且乔峰看得出,段誉内功深不可测,如果跑长了,自己必败。
因为身边都是基督徒,而我是唯一一个非基督徒,他们说到的任何圣经的东西对我都是很隔膜的,我不熟悉,既不熟悉经文,也不熟悉他们的见识,对这种氛围也是隔膜的——尽管那时候我已经去海阔天空的团契有半年了。现在想来真正灵命增长最快的时候,可能是来自于我开始在英语角带《马可福音》查经,那是去年下半年的事儿了。因为要征战,所以要用功,要迅速把所学转化为能用。
不过很快,我的天赋就体现出来了。大概三周之后,天老师跟我说,准备把我调整到另一个班——快班——去。他这样说了两三周,我便真的从星期天改为星期六上课了。
这里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去上快班的课,在快走到楼下的时候街角碰上一个慢班——也就是我之前上的这个周日的班的同学,他跟我说:“去吧,那课在等着你呢。”(大意如此)我当时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这是他让我听到的吗?我感到这课或许真是某位大能者专为我准备的,因为她对我有一个大安排。有趣味的是,当下半年我的课进行得最为热火朝天的时候,我说出了这样的话,老天爷让我来深圳是干嘛来了,教化学吗,恐怕真不是,或许来教希伯来语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个所谓的快班只有两个女生,是从去年春节之后开始跟着天老师学的,也就是比六月新开的班多学了三到四个月。在她们面前,我又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她们比我知道得多,这是很显然的。我除了更加努力地往前赶,没别的选择。
不过这时候我有了两个无比强大的手段促使自己跑得比别人快些。
第一是我开始录制希伯来语的教学视频。做这个事情有百利而无一害,其中一个目的是让它帮忙训练我用英语教学,希伯来语为教化学服务,听着有点蹊跷,不过这是实话。传播,是第二目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酷的项目。而且,我终于能够在班里找到存在感了。
第二是七月份开始,我试着招了几个学生。我当时可能刚学完语音部分,自我感觉不错,能够教得了人。但当时怎么都进行不到第三课头上去,套用好些年前看《百家讲坛》 里面学来的一句话“天不合,地不合,人不合,己不合”。总之就是哪儿都不对劲,于是很快就偃旗息鼓。不过还好的是,我心没死,九月份重开,于是一直上课到了现在。
2015年9月,重开与助教
七月份的出师不利,八月份我开始酝酿九月重开的事儿,豆瓣上的同城活动网页也有了更多的人口基数。
七月份之所以课程“死掉”,时机不对是很重要的因素,我的学员里有学生党,学两节课就要去过一个幸福暑假的,我的一个同事要去上海总部培训,当然,仅仅是好了个奇的酱油党也有。但九月份之后,情况大大改观,尽管流失率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但我的课不会没人来了。我当时的想法是,只要能够多走一步——多教一节课就是胜利,所以当我能够迈过那个“第三课”的坎,并且看到能够进行后续课程的可能性时,欣喜若狂。这跟现在的我想的都是两年课程的总体大纲完全不是一个阶段的事儿。
而随着我逐渐赶上了我那两个“师姐” ,我在天老师那里的角色也从一个学员变成了助教——我被安排去带新人。所以,如果你问我到底在老师那儿学了多久,我想最多就是三四个月。大概从十月开始到年末,我几乎没有再在他那里学过什么,都是靠教学来巩固和加深对我所学的这三四个月东西的理解。
同时,我开始投资这门课,买下了四川大学的“溪水版” 教材的前两册。不过当时并没有派上大用,更多的是放在那儿镇宅——心理安慰。真正开始用这个,得从我在我工作的深外开始带俱乐部说起。
2015年11月,希伯来语俱乐部
其实这一段才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心。而我的所谓“神迹”,其实是就这个俱乐部而言的。
我没什么文艺特长——尽管我的履历里有大半年当音乐老师的经历,可那纯属外行,当不得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不重要,恰相反,它非常重要。所以当中心要求我们每人拿出个俱乐部的时候,我还真犯难。希伯来语是一个电光火石。
我在写给校长的邮件里说,我这里给出三个俱乐部供选:
圣经希伯来语入门,化学实验社,有机化学
后两者波澜不惊,有机化学更新鲜一些,因为可以作为AP化学的延伸课,这也可以算是我的第一版Advanced Chemistry高等化学的提案。但它们都无法跟第一个相比,第一个太酷了。我跟校长说,我自己最希望开的是第一个,不过真的能过审吗,我心里觉得把握不大。
没想到的是, 校长同意了,只是要把“圣经”两字改掉,称为“古希伯来语入门”,以免旁生枝节。
不过也就是从立项开始,一场嘴巴仗也开了张。
在我们的周例会上,我们有人谈到了学生报名各个俱乐部情况可能很不一样的问题。我身边的一位说,比如有些可能会有很多人报,而有些,比如希伯来语,然后他颇具深意地拍拍我的后背狡黠一笑——可能就是有两三个人。
我只能苦笑了,心里不是滋味,但又没话可说。
接下来是吆喝,我们在十一月的学生集体朝会上,每个人给自己的俱乐部拉拉人气。还是那话,我不是一个很会搞这个的人。如何把大家说得很嗨,我实在没有什么多的办法。我只能罗列了一些事实——例如我在校外的课堂有多少学员,而也是我在后面一以贯之的——这课是认真的,它不是搞着玩,它是真有干货。而且,我把这个干货一直持续到了最后。一如我的化学课一样。这几乎成了一种信仰,一种我自己与中心的乏力抗衡的方式。
接下来是报名。而此时,一项莫名其妙的政策让我心凉了一大半——俱乐部报名人数不到十人就要取消。
我开始了一段食不甘味的日子。能有那么多人报名吗?我不止一次听到同事们的“冷言冷语”(有趣的是,当我的课“活下来”之后冷言冷语更是奇葩)。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一个声音在跟我的心说话,而且说了不止一次:“不用担心,我会安排足够多的人。”“不用担心,我会安排足够多的人。”祂的恩典丰丰富富,足够你用!
最后报名结果,十九个人,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仅次于出去爬山的Nature自然俱乐部和看电影的American Movie美国电影俱乐部,报名人数排第三位。
而这时候我的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中心政策,学生有一个礼拜的试听机会,然后可以换。我又开始担心学生听了一次之后走光,但事实是,第二周,报名人数纹丝未动,依然十九人。
有天上班的校车上,我们的一位老师说:“我彻底无语了,居然连希伯来语也能招到那么多学生,我彻底无语了。”
有天下班的校车上,一位老师跟我说:“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我跟我朋友讲,他们都问我,我说我不知道啊,大概是他送给孩子们一些巧克力啥的吧。”
我说:“你就把它当成一个神迹吧。”
如何来定性这个故事呢?说是励志吧,它更像是一个奋斗史,一个在岩石罅隙里奋力而出的经历。
或者,我们站在基督教的立场?它是恩典。它见证了大能的神,如何一步步地带领,祂保守,保守我的课,我的俱乐部。虽然也有撒旦的攻击,但最终它还是站立住了,而且赢得是那么漂亮。祂安慰,祂在我最担惊受怕的时候跟我说话,祂跟我许诺,尽管我没有呼求,尽管我没有决志信祂。
这就是我想告诉各位的故事抑或见证,它实在是,我有生以来最曲折离奇的经历,它或许是一个转折点,会最后把我导向一个所在,我不知道那是哪儿,但,我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