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银重返学校。虽然她对学校的很多事情依然不满意,但回到校园后,她心里的孤独感才烟消云散。
只有少数几个同学知道她是出去玩了,却不知道她具体去了什么地方。
“银,你回来了!”那天课间在走廊里,嘉森对自己打招呼。
“是的,嘉森,好久不见。”
那次嘉森在KTV醉酒之后,银一度担心他再次追求自己这个“有才华,没温度”的女孩,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现在她想,也许可以和他成为好朋友,自己有时实在寂寞。当然,仅仅是单纯的朋友。毕竟,嘉森也是桑杰的好朋友,桑杰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曾让嘉森把装着《星空》CD的信封交到银的手中。
那张CD很好听呢。
银在学校里乖乖地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也参加了学校的考试,成绩一如既往地出类拔萃,稳坐理科班第一把交椅,对于这一点,银并没有任何惊喜——毕竟麦达预设了这样的程序,让她成为一个天才少女。但是她的人格和感情是她自己的,这也就是银可以成为“人”的原因所在。
当然,她一直没见过麦达。银最想知道,麦达团队对癌症疗法的研究,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呢?银上网去搜,却也一无所获。
银的17岁生日就要到了——这是银来到地球的第一个生日。去年秋天,桑杰也问银的生日是哪一天,也许那时的他也想给银庆祝17岁生日。但可惜啊,生日这一天没有他陪着自己了。
银打开抽屉,看着桑杰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CD和一张银行卡。
银找到如雪和嘉森:“后天是星期六,也是我的生日,我想请你们吃饭。”他们欣然同意了。
银选择的饭店,正是几个月前桑杰和一群朋友聚餐挑选的那一家饭店。
如雪和嘉森给银订了一个生日蛋糕,带到饭店。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水果蛋糕,侧面用果酱写着几个字:“生日快乐”。
银让他俩点菜;他们俩吃饭的时候,银就同他们随意聊天。当然,蛋糕最终也是由如雪和嘉森分享的,银从来没有在他俩面前吃过东西——虽然他们很奇怪,却也习惯了,他们不会想到她是机器人。
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地边吃边聊,他们三人都没有提到桑杰的名字;如雪和嘉森只是祝福银生日快乐。然后银借口去洗手间,她走到摆放在饭店门前的那张空桌子边,一个人坐下。
她想起春天他们聚餐那天,桑杰在这张桌子边坐下休息,银也曾来到这里找他。
……“一会吃完饭,我想在附近走走,你愿意和我一起么?”那天桑杰曾这样说。那天下午,他第一次牵了自己的手……
银一个人看着来往的车辆和人群。此刻,有风吹过。
银站起身,回到如雪和嘉森那里,和他们继续聊天,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吃完饭,银就去结了账。然后他们三个就去不远处的公园玩耍。还拍了很多照片。
他们在公园里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小房子,门前有一块牌子:“智能时光机器”。
银想到,自己也是一个机器。她很好奇,就想进去看看。如雪没什么兴趣;嘉森陪着她走了进去。
他们走进房子,里面确实有一台机器。银向机器里投入硬币,屏幕上就出现一些指示,问银是否想要重现过去的某一天,或是看看未来是什么样子?
银想了想:“我想看看十年后的一天。”
机器说话了:“十年后的你会变得很成功,成为一个优秀的科学家。”
银摇了摇头,对嘉森说:“这机器,只会说好听的话取悦顾客。”
嘉森说:“不管它,再听听呢?”
机器又对银说:“有一个呵护你的男生,会和你结为伴侣。”
银对着那台机器,问道:“他是谁?”
机器回答说:“不是眼前的这位先生。”
嘉森站在机器面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银看着时光机器,有点发呆。她相信时光机器的每一句话,同时她也想知道,十年后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会是谁。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念桑杰了,十年之后,她当然也不会忘记他吧?银还是呆呆地看着时光机器,眼神黯淡下去。嘉森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她。
银又说:“你要不要给它投币、看看未来自己的样子呢?”
嘉森笑着说:“还是保持神秘感比较好。”于是他们就走出那座小房子。
三个好朋友还去体验了过山车、激流勇进之类的项目,也一起去坐摩天轮,摩天轮很快抵达最高处,银饶有兴致地俯瞰着城市的风景。银觉得这一切都十分新奇,她来到地球只有一年,这是她第一次体验这些游乐项目。
……走出公园后,嘉森和银可以顺路同行一段,而如雪则要去往不同的方向,她与他俩挥手道别。
只剩嘉森和银两个人的时候,嘉森就提起了刚才的事情,语气依旧十分自然:
“银,刚才在公园里,那个时光机器给你说了几句话,还是很有趣的嘛。”
银望着嘉森,只是点点头。
嘉森又说:“然后我看你站在那里,是不是想了很多事情?”
银愣了一下,也许嘉森看出了她的心事吧。银还是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她此时心情还不错,所以觉得无需隐瞒太多自己的想法。
不过,嘉森并没有问银都想了些什么,他只是说道:“那台机器说,十年之后会有一个呵护你的男生和你结为伴侣,我很高兴,不管未来那个他是谁,我都很高兴。”
“嘉森,谢谢你。”嘉森很少让银感动,似乎这是第一次。
……傍晚时分银回到家,也接到了麦达的电话。银在想,他今天有什么事呢?
麦达的第一句话依然是:“银,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
“今天是你的第一个生日,我想,应该祝你生日快乐。”麦达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也许他不善于表露这样温馨的情感。
银握着手机,突然想掉眼泪,但她是没有眼泪的。
“银,你今天在做什么呢?”麦达听银一直没说话,又问。
银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用尽量平淡的声音说道:“今天和两个朋友出去玩,一个女生名叫颜如雪,还有一个男生名叫董嘉森,他们俩给我过生日。”
也许因为生日的心情确实比较好,银和麦达也聊得比较多,甚至还说出了她的朋友们的名字,以及一些小秘密:
“我觉得颜如雪喜欢董嘉森。不过董嘉森以前说他喜欢我。”
麦达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也许他觉得小女生的世界单纯可爱:“那,你喜欢他吗?”
“我当然不喜欢他。”银又问:“教授你呢?还是很忙吗?”
“当然啊,每天基本都在实验室,最近在做比较重要的事情。你也一直没有来找我的。”银听得出他很明显有一点失落。
银想说,其实自己也想念他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麦达考虑一下,又说:“等我把事情忙完,我们见一面吧。关于癌症疗法的研究,我也想和你聊聊,等我和你联系吧。”
银就说:“好的。”
“教授,今天你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即将结束通话时,银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其实今天也是我的37岁生日。”说到自己的生日,麦达的声音很轻,电话那头的他,似乎在不好意思地微笑着,银感觉他就像一个单纯的少年。同时她很意外——原来麦达是在36岁生日那天,创造了自己。
“真的啊?!也祝教授生日快乐呀,有没有吃蛋糕呢?”
麦达还是笑:“没有啊,今天很忙的,我没有告诉别人。”
“颜如雪和董嘉森送给我一个蛋糕——被他们俩消灭了。早知道可以送给你的。”
“没关系,我这个年纪也不吃蛋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