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驻村,换了个村子,离朦胧村民委大概四五公里,当地人说不远,最多三公里。对我来说,只要不超过十公里,步行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我搭车到朦胧村民委办事,在朦胧吃中午饭。吃过饭,我和厨娘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对她说,我想走路回去,她说可以啊,倮得邑村离这里不远,一会儿就能走到。
本来我还有点犹豫,因为我不知道两地之间究竟有多远,再说,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怕走错路。听了她的话,我下定决心了。
厨娘对我说,从朦胧村民委出去,往新寨方向走,大概一公里有岔路,左边一条是免烧砖铺砌的路,右边是毛路,走右边。
早晨出门的时候冷,我穿了羽绒服。此时,太阳正好,我脱下羽绒服,系在肩膀上,戴上遮阳帽,出发。
我喜欢走路,冬天的午后,适合走路。午后,太阳特别暖和,但又不炙热,有风,微凉,不似夏天又闷又热。
冬天的大地,萧条但不凄凉。地里,满野秸秆卸下一季丰收,沉淀下来,酝酿来年的新生。
高大的松树,永远傲然挺立,像永垂不朽的烈士,给冬天的大地带来一抹绿意。树冠苍翠葱茏,是鸟类的天堂。近几年,各种各样的鸟儿逐渐多了起来。我听到鸟儿在树冠里叽叽喳喳闹个不停,难道他们也在商量着怎么给伟大的祖国庆祝元旦吗?
我像窥听了一个家族的秘密,不觉得脸红心跳起来。我别过鸟儿,继续前行。
路边几个平整的大石块是怎么来的呢?是不是人们特意放在这里,供行人歇脚用的呢?
石块上面布满了灰尘,现在基本没人走路了,连上山干活都是开车或者骑车。这条路也只有到地里干活的人和车辆通过,其他车辆都走新修建好的村际公路了。
记得小时候,家乡的路边也有这样的石板,很小,就够一个人坐。那会儿,上山干活多数靠手提肩挑,农村最好的交通工具是牛车。牛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和大功臣,农闲时候得让祂养膘,农忙起来祂才能胜任。
我的家乡是山区,出了门就一路上坡,走一里路,有一个平旷而开阔的山垭口,这里就成了人们歇脚的地方。
那时,人们上山下上都是走路,一口气爬通一里,就在山垭口休息一下。尤其是晴天中午,大家坐在这里,乘凉休息,相互打趣,也分享各自的生活。
记得那会儿,农村大人的分工比较明确。栽种收获共同劳作,农闲时候,男人负责担柴,女人负责打猪草。孩子就不一样了,有男孩子打猪草的,也有女孩子担柴的。
傍晚时分,山垭口就显得特别热闹。担柴的,打猪草的,陆陆续续聚到这里,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近几年,电器取代了柴火灶,农用车取代了耕牛,饲料和玉米面取代了猪草。上山也不用走路了,开汽车、骑摩托车,直达田间地头,中途也无需休息了。
家乡路上那些石块,体积太小,常年没人坐,早已湮没在尘土中了。这些石块,承载了几代人的快乐。
我一边走,一边任由思绪飘飞,我特别享受独自行走的时光,就这样,一个人自由自在,可快可慢,可以停留,可以急走。
突然,我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侧耳仔细听,确实是说话的声音。从我踏上毛路,只见到一辆摩托车和一辆货车。难道还有像我一样喜欢走路的人吗?
我加快脚步,想探个究竟。转过一个弯,柳暗花明,一切都已经明明白白了。
蓝天白云下空旷的大地上,一群妇女一边说笑一边劳动,我特别喜欢看这样的场景。她们的脸被太阳晒黑了,手皲裂粗糙,但是,她们劳动的场面很美,很温馨。
我是下村做扶贫工作的,经常走村入户,刚刚下村那会儿,看到一些农户家,家徒四壁,连最起码的板凳都没一个。现在不一样了,许多农户修建新楼房,高墙大院,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和生产用房一应俱全。沙发、现代厨具、交通工具也一样不落,农村日子越来越红火了。
党的扶贫政策,像一阵温暖的春风,吹向全国各村各寨。“要致富,先修路”,交通网、信息网村村通,乡际路、村际路均已硬化。晴天灰尘弥漫,雨天湿滑泥泞的路况一去不复返了。
“发展生产脱贫一批、易地搬迁脱贫一批、生态补偿脱贫一批、发展教育脱贫一批、社会保障兜底一批”。脱贫攻坚的暖风,越吹越有力。
我给这些勤劳的村民拍了照,他们好奇地看着我,冲我笑笑,继续低头拣三七根。她们是给三七老板打零工的,一天挣一百块钱。
别过他们,继续往前,一路想,一路走。走走停停,一路拍照。
我沉浸在美景中,感动着,也感触着。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倮得邑村村头,此时,我走了3.7公里,用时40分钟。
穿过眼前这道桥,就到目的地了。桥上是高铁轨道。我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有一列动车组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我目送列车远去。
我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一下。回望身后走过的这段土路,看着眼前的高铁路轨。我刚才走路所花的40分钟,差不多是动车从我们县城到省城所用的时间,县城距离省城300多公里。
扶贫攻坚战,是一场拉力赛,任重道远,但是,我们有信心完成。我眼前的一切不就是就是明证吗?高铁路桥下,一条宽阔结实的水泥路通向村里,村子里,高楼林立。百姓居有定所,老有所养,衣食无忧,其乐融融。
其实,路并不远,只要迈开腿,再远的路,总会到达;只要愿意做,再难的事,总会被克服;只要有志,再穷的命,总会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