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经历多少事呀!上帝为我们创造了苦痛、别离、绝望等,然后才让一些经历了过山车人生的人,写出能传承的文字。
还记得《平凡的世界》吗?路遥倾尽毕生心血、历时13年完成的史诗集巨著,激励着亿万读者,也成为马云的灯塔系列丛书。
路遥出生于陕西陕北山区清涧县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7岁时因为家里困难被过继给延川县农村的伯父。中年因肝硬化腹水医治无效在西安逝世,年仅42岁。他的人生虽然短暂,却让后人记住了他生前的故事。他的作品关注劳动人民的疾苦,关注小人物的内心世界,他让一切卑微的人都看到希望,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以走向远方。
作家、陕西省文联副主席高建群评:
一个作家去世近二十年了,人们还在热烈地怀念他,还在谈论他的作品,这本身就是对一个作家最高的奖励。路遥的作品中那些人物及其命运,已远远超越了文学的范畴,他给一切卑微的人物以勇气与光亮,让他们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
他死后,人们在他的墓碑留下这样的文字:
“平凡的世界,辉煌的人生”,“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
最近终于读了他早期的成名作《人生》。
开篇柳青说: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別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的岔道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人生》写了一个农村青年的血泪奋斗史。高加林出生在农村,他十几年拼命努力的读书,就是为了不要像他父亲一样,一辈子当土地的主人。摆脱愚昧和肤浅是他一辈子的愿望,就算他偶尔会有与土地作伴的日子,但他始终相信,他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就是这一点微光,照亮着他前进的方向。
可是命运总是跟他开玩笑,他做梦都想逃脱的地方,却一次又一次的成为他启航的地方。他在农村长大,他的父母用勤劳的双手供养他上了多年的学。可是他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亏得他教了三年的书,不用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又可以学习,还可以钻研他喜欢的文学。
可惜好运不长,有人顶替了他的位置,他教不成书了,对这个家庭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教书的时候,一家人还可以靠着他的薪水度日,可是如今缺少了生活来源,他只能种地了。他的父母想让他去卖馍,可是他脸皮很薄,知识分子该有的尊严让他愧疚,他但遇见熟悉的朋友,他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竟然发不出一声吆喝,还跑到图书馆去过了一个清静的下午,等他想起自己是来卖馍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终究不适合卖馍这个营生,只得下地干活。
可是在他最痛苦、最落魄的时候,有个女人燃起了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巧珍是个农村妇女,一直抱怨自己的父亲没供她上学。巧珍自己没文化,可是她想遇见一个文化人,或者遇见一个精神富足的人。她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高加林。
可是对于高加林,爱情只是他的踏脚板。当他到了县城,到了大城市,又做起了文化人的工作的时候,他就会痛苦的看到自己和巧珍的差距,尤其是出生富家的黄亚萍出现的时候。黄亚萍会和他谈天南海北的大世界,而巧珍只会谈那些家里长短的琐事,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除了短暂的美好,他燃不起生活的渴望。
可是命运真会捉弄人,我们怎样伤害别人,其他的人又以同样的方式来伤害我们。高加林抛弃了深爱他的巧珍,只因为文化和环境的差异。而就在他做着美梦准备踏进荣华富贵的时候,黄亚萍也被迫抛弃了深爱她的高加林。和爱情一起葬送的,还有他的人生,他又回到了祖祖辈辈生活的黄土高坡。我相信,这不是他人生的终点。
人生是一趟充满奇迹的旅程,你今天还幸庆得到的财富,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昨天还看着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农民,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昨天还海誓山盟说着要陪伴一生的爱人,说不定哪天又对别人说着同样的话。有些东西,总是失去之后才知道宝贵。有些缘份,总是错过之后才懂得珍惜。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每个人都有幻想,但我们敌不过现实。我们曾经爱过也哭过,我们曾经希望过也绝望过,我们曾经意气风发也失魂落魄,我们曾经遗失美好也悔恨不已。但是生活,还得继续,这就是人生。
我很佩服的是,路遥在写了《人生》之后,并没有沉浸在鲜花和掌声中,而是让自己沉寂下来,到铜川去寻找素材。才有了用13年创作的《平凡的世界》。
在《早晨从中午开始》里路遥就直截了当地说:“那么,就让人们忘掉你吧,让人们说你已经才思枯竭。你要像消失在沙漠里一样从文学界消失,重返人民大众之中,成为他们中间最普通的一员。要忘掉你写过《人生》,忘掉你得过奖,忘掉荣誉,忘掉鲜花和红地毯。从今往后你仍然一无所有,就像七岁时赤手空拳离开父母离开故乡去寻找生存的道路。”
《人生》中的精彩语录:
太阳刚刚落山,西边的天上飞起了一大片红色的霞朵。除过山尖上染着一抹淡淡的橘黄色的光芒,川两边大山浓重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川道,空气也显得凉森森的了。大马河两岸所有的高秆作物现在都在出穗吐缨。玉米、高粱、谷子,长得齐楚楚的,都已冒过了人头。各种豆类作物都在开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淡芬芳的香味。远处的山坡上,羊群正在下沟,绿草丛中滚动着点点白色。富丽的夏日的大地,在傍晚显得格外宁静而庄严。
他内心里那种对自己未来生活的幻想之火,根本没有熄灭。他现在虽然满身黄尘当了农民,但总不相信他永远就是这个样子。他还年轻,只有二十四岁,有时间等待转机。要是和巧珍结合在一起,他无疑就要拴在土地上了。
“……加林哥,你再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去吧!我决不会连累你!加林哥,你参加工作后,我就想过不知多少次了,我尽管爱你爱得要命,但知道我配不上你了。我一个字不识,给你帮不上忙,还要拖累你的工作……你走你的,到外面找个更好的对象……到外面你多操心,人生地疏,不像咱本乡田地……加林哥,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爱你……”
她曾想到过死。但当她一看见生活和劳动过二十多年的大地山川,看见土地上她用汗水浇绿的禾苗,这种念头就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她留恋这个世界;她爱太阳,爱土地,爱劳动,爱清朗朗的大马河,爱大马河畔的青草和野花……她不能死!她应该活下去!她要劳动!她要在土地上寻找别的地方找不到的东西!
对待社会,我们常说要向前看,对一个人来说,也要向前看。生活总是这样,不能叫人处处都满意。但我们还要热情地活下去。人活一生,值得爱的东西很多,不要因为一个方面不满意,就灰心。
他的悲剧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为了虚荣而抛弃了生活的原则,落了今天这个下场!他渐渐明白,如果他就这样下去,他躲过了生活的这一次惩罚,也躲不过去下一次惩罚——那时候,他也许就被彻底毁灭了……
他把生活中最宝贵的东西轻易地丢弃了,哥哥你不成材,卖了良心才回来……
亲爱的父老乡亲们!他们在一个人走运的时候,也许对你躲得很远;但当你跌了跤的时候,众人却都伸出自己粗壮的手来帮扶你。他们那伟大的同情心,永远都会给予不幸的人!
文/何婉仪
2019.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