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从迷蒙中醒来,窗外一束闪进阳台的微光从树荫的缝隙倾洒而下,给地上摆放的青葱芦荟予以轻柔的爱抚,冷霜色的空气在来来往往中搅动,揉开惺忪的睡眼,瞄见窗外的树叶一天比一天黄了,在风中轻轻摇曳。秋天的云儿灰腻腻的,没有层层叠叠的质感,是一条皱了的裙子。熹微中的叶子无精打采,也可能是它和我一样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按照记忆中的时间转动,不久后那些叶子就会一片片掉落,泛黄泛红直至腐烂,没有一丝感情。
去晨读的时候,经不住审视每日走过的路途,楼房掩盖了太阳生起的山河海面,因此我从来没遇到广外的日出,阳光却是时时能透过草坪的太阳树直射到我粉色的指甲盖上,并给我的头发染上一层太阳的专属色号。心跳在树影下摇晃,风儿刷啦啦的在树林间奔跑起舞,欢呼着秋天的到来,不知不觉竟冲走了夜晚遗留的梦境。不知名鸟儿依然在说着哪一家的闲话,叽叽喳喳,忘了准备早餐。
草坪上站着读书的人,草也被这知识的重量压得抬不起头,青的黄的蔫的枯的死了的掺和起来就像一团刚发酵的面团,干巴巴的。如果学校能把我们安排到别的地方,我猜它们一定会昂首挺胸起来欢呼,重焕青春活力。
秋天的风一半炽热一半清凉,在早晨是一盆久置于缸里的凉水,而中午是一盆热水,到下午就是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江河水,一层一层铺头盖脸而来,在水中游走的我们就是那鱼儿。如果可以,我喜欢夜晚,不再炽热也不十分清凉的那一份沁人的舒爽。
坐在教室天渐渐盎然了起来,听课的情绪总是时断时续,偶尔会忍不住看向窗外。在大成楼听老师讲张爱玲,望向窗外飞来飞去的鸟儿,还能看到学校食堂的天台有阿姨在洗碗,看到另一栋教室外的同学走来走去,早起的一阵风吹进来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感叹这温度太快融入了秋天的节奏。到下午的时候,教室吱吱呀呀的风扇还在转,明明已经是深秋了,夏天的余热却仿佛还没有过去。
白天的阳光炽热如夏,太阳几乎不会有所谓的夏冬过渡的自觉,它一向自由。整个校园的一众树木,脱离了清新的青色,改变了可爱的碧色,甚至已经换掉了它的透绿,就像被染重了的绿绸一样老态龙钟,它们如果静静地呆在那里不说话,看起来就更严肃了。落下来的枯萎的一片一片总是被阿姨及时地扫除,少了些许咯吱咯吱的乐章,连同我们的诗也被扫掉了。
常常在大课间,我们要从大成楼穿过图书馆,绕进大智广场的人山人海去明德楼。在明德楼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邕江,虽没有了往日的清澈,依旧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远处的山峦层层迭起,山的那边还是山,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楼下空荡荡的篮球场,偶有情侣在底下走过,是青春的模样。
隔壁教室常常传来一阵一阵读书声,他们读汉语,我们读英语,相互映衬。随着茉莉花的下课铃声,课间说话声、脚步声、歌声、风声鸟声树叶声,还有细细的呼吸声,桌子摇移声,都跟着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鸟儿还在不停地飞转,楼梯反射出透绿的光,就像生日蛋糕上的拉花有一种甜甜的滋味。
树下散了一颗颗籽,踩上去嘣的一声,清脆地响了一地。
校园里的长春花和夹竹桃都开得分外热烈,常常是旁逸斜出拦住人们的去路,美得一份轻狂。然而秋天的霸主桂花并没有如期而至,让人捉摸不透,秋天不来冬天不开,春寒料峭的时候下着雨它也要香你一鼻子,大约不是每一种桂花都在秋天开放吧,谁的开放时间是可以被确定的呢?秋天看来也不是桂花姑娘的主场,每种花都有她的脾气。
每当夜幕降临,夜空总是不紧不慢的排上几颗星星,它们就像剧场里临时被导演赶上台表演的不出名的小演员躲躲闪闪没有气势,即使认真欣赏仍觉少些韵味。躺在操场上摆出大字形状,看着这黑色大幕布,幻想遥远的星河运转,幻想遥远的未来,滚了又滚不减烦愁。这时,一阵一阵的虫鸣,叽叽居居挠的人心痒痒,刷拉拉的吹来一阵冷风,叶子哗啦啦地响啊散啊转啊,撒了一地,奏一首秋天的小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