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到了太阳。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我不得不用手去遮挡,却发现阳光穿透手掌,让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那也不过是我的臆想罢了。
那天正午,我正百无聊奈地在图文店值班。在这里上班好几年了,每天除了录入复印做资料,没有什么可让我感觉到新鲜的人和事。那时我还年轻,20岁都不到。我有些失趣地把脚伸出门面,阳光正一寸寸地爬过我的小腿。春天的阳光,不太强烈。我也没有感觉炎热。
“我有一份资料,你能帮我做一下吗?”一个女人站在我的面前,挡住我的阳太阳。那个女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波浪的长发间我又看到了阳光。
她拿出好多张纸,每张纸上都有一篇文章,或喜或悲,或怒或怨。我认得,这全都是散文。她要求我帮她录入电脑,做成电子版,至于干什么。她三缄其口。
阳光顽皮地想要进屋里来。女人坐在我的旁边,静静地看我录入。这些文章写得真好。作者的名字也好听——“傅馨雅”。我在录入的同时,认真地看着傅馨雅的文字,我也不知道这些字是不是这个女人的写的,也不肯定傅馨雅是否就是眼前的女人。我突然喜欢上了这些文字——有些青春的忧伤,更有岁月的迷茫。
对于一个专业的录入人员来讲,完成这份资料是简单的工作。我把文件存档了之后又剪切到了女人的U盘里。女人接过U盘,递给我钱,甜甜的一笑,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一转身,头上的波浪摇碎了滑过她肩头的阳光。
我又一次坐到了门前,晒起了太阳。阳光已爬到了我的头发上。我不得不迷缝了眼,心里却记起刚才那个女人的文章,有一篇文章叫《小小的太阳》,写的是她在生活中遇到了挫折,朋友带出她出心情的泥沼。那个朋友就像太阳一般,温暖了她的灵魂。
小小的太阳,我也想有一个。可是,我有什么呢?除了这份要死不活的工作,我什么都没有。我有些懒散将双臂伸过头顶——下午上班前的预备动作——开工了。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我颠沛流离,始终活在困顿与不安中,但我有了阅读与写作。我总能想那天的阳光和阳光下的傅馨雅。不知道她过得还好吗?
我还是在那家门店做录入员。我的内心盛放而丰饶。在接触越来越多的人和事之后,生活变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像此刻,一个春日正午。我还迷缝着眼,看着门面外的人来人往。
一个女人向我靠近,清爽的短发,似乎没能看清楚她的年龄。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纸,让我帮她做电子版的资料。为什么这个女人看上去这么眼熟呢?阳光依旧温暖地在她的肩头上跳跃。
我拿起纸,坐到了电脑旁边,那个女人坐到我的旁边。有三页纸,每页纸上都是一篇散文。为什么总让我想起十年前呢?“傅馨雅!”当我看到作者名字,我在心里默默地想了好几遍。我怕当我说出来的话会有什么失误——“你叫傅馨雅吗?”我很谨慎地问她。
女人笑了,“是呀。这几篇文章都是我写的。”
“我十年前在这家店里,帮你录了几篇文章。”我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颤抖。说起了那篇《小小的太阳》。傅馨雅很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十年了你还记得我。那次是我第一次投搞。家里没有电脑,只好由你们代劳了……”
于是,我和傅馨雅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了天,说了很多跟文学与写作有关的事情。阳光调皮地又爬进了门店里,照到傅馨雅的头发上。这次我没有用手指遮住太阳,因为太阳一直在心里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