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背景：这篇文章只花了我一个晚上就写好了，写得很快是因为当时脑海里突然有了想法。当时，舍友们在讨论自己高考时想填的志愿，有两个舍友说自己当初是想学医的，在中文系算是她们的遗憾，如果江苏高考制度没改革的话，他们极大可能回去复读，毕竟真的热爱医学。由被动的“弃医从文”我想转化为主动的“弃文从医”，设置了一个循环想告诫自己，坚守自己热爱的不会错的。
我叫唐迦迦，今天是我弃医从文的第一个月。
不瞒你说，在收到A公司offer的前一个小时，看到银行卡上仅仅三位数的数字时，我毫不犹豫地买了回家的票。
然而，就在我正恋恋不舍地给好友发一段洋洋洒洒的大作文时，手机短信的声音把我震醒。
没错，我被A公司聘用了，他们让我第二天下午去签合同，这让我不得不想起昨天上午在A公司遭受的白眼。
面试官是个很高很瘦的中年男人，外表还算温厚亲和，但是他旁边的两个中年女人就……略浅傲慢，那犀利的眼神令我至今都冒冷汗。
“你是XXX医科大的？”
我镇定地点了点头。
“学了五年的医学，为什么会想到来我们公司？”
“我觉得，我的专业能力还不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在实习期间，我越来越意识到，我脑海里浮现的一些情节不能支撑着我以后一心一意地去为病人提供最好的治疗。”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最右边那个女人的“呵呵”一笑打断了，她用一种非常高傲的姿态对我说，“我们想聘用的是一个有实力的人，你的这些虚无的空想对于我们而言没什么实在的意义。”
左边的女人同样用一种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我并不是觉得我的实力可以比那些在文学、广告学领域的人强，比起程度，坦诚来说，我确实不如他们。但是，做广告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创意……”
仔细回想了一下，隐隐约约记起了中间那个中年男人对我说的两句话。
难道，是那个大叔留下了我？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把准备发给好友的那段大作文复制粘贴到备忘录里，换了句，“弃医从文成功。”
“唐迦迦，你那算得上是弃医从文吗？别碰瓷我们大文豪鲁迅先生行吗？”
“……切，晚安吧顾青。”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是一圈红白的花，围着尖圆的坟顶。
A公司离我租的公寓比较近，但是我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为了化个完美的妆，本小女子还是早早起来了。
因为来得比较早，坐上公司的员工电梯时只有我一个人。然而在第12层的时候电梯停了，一眼看去……
“总监好。”
好像算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看见老师的样子。
总监大叔朝我点了点头，就在空气突然安静且十分尴尬的时候，我想起了那天面试的时候大叔问我的一个问题。
“既然喜欢广告学，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学医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的。”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向情商在线的我竟然脱口而出，这也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买票回家的原因，但是没想到，真能在这再遇到。
17，18，19…..
“叮”
23楼终于到了。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我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一个人就算表面亲和善良，但是身上的那种压迫感还是令人窒息……比如这位总监大叔。
签完合同之后，我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在受到了一系列所谓属于“新人”的琐碎锻炼之后，我终于也有了属于我的第一份真正的工作任务。
即使这些天已经算是掌握了公司的基本信息和做广告的基本流程，但是靠我自己一个人完成一个完整的广告设计还是有些心烦。但是一想到，朱总监和王总监（面试那两个女人）那两张傲慢的脸，我就又充满了斗志。
在连续一个多星期的加班之后，我终于有了一些头绪，伸了个懒腰之后，去开水间倒了杯醒神的咖啡。
当我回来之后看见桌子旁突然出现的男人时我吓了一跳。
“于总监好。”
总监大叔放了一沓资料在我的桌子上，意味深长说道，“年轻人，想表现自己出发点是好的，快一个月了，你认为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否为你所热爱的广告事业带来了飞跃呢？”
我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在我卡着喉咙正不知道说点啥的时候，大叔就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清晰地接触总监大叔。
他的年纪跟我的父亲相当，大叔的眉头总是微微皱起，偶尔面带笑容给人的感觉也是很无奈的样子，或许这就是他不像表面那么亲和的原因。
这莫名让我意识到，这一个多星期加班的夜晚，我好像都能看见他在工作。
这次的广告宣传挺重要的，至于为什么朱总监和王总监会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任务交给我，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它是一种“药”的广告，不过这个药是减肥药。
我查阅了客户提供的资料，包括对药的一些成分构成的比较专业的解释资料，我发现里面虽然没有对人体健康有害的成分，但都是一些像“健胃消食片”药丸的主消化功能的成分。
我突然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做的梦，一个瘦瘦矮矮，面露土色的小男孩的轮廓出现在我眼前，他眼神空洞，手里拿着一个混着人血的馒头吃……
“于总监，这次的广告，我完成不了，我能换一个客户吗？”
我还是没忍住敲开了总监大叔的门。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学医学专业的。”
“于总监，和一开始一样，我想做广告是因为我有想法，有灵感，有热情，可是我学医学专业，不仅仅是学的医学知识和技能……我不想做这个广告，可以吗？”
“你要知道，做一个广告人，真正的能力靠的不仅仅是想象力，还有适应力和应变能力。我承认在这些天的工作中，你表现得却是不错，虽然朱总监她们嘴上不说，但是也被你的慎密的思维和想象力震惊到了，但是，我认为你目前并不算一个合格的广告人，至少现在还不算。”
这一次我沉默了很久。
回到家，我掏出手机给顾青又发了短信。
“顾青，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喜欢广告吗？”
“废话，你的偶像是李奥贝纳，你不是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嗯……”
我划着手机，不自觉地点开了于总监的头像，和无数个企业管理者一样，头像是他本人照片，我下意识点开他的朋友圈。
他朋友圈的背景是一个笑得很甜的小姑娘，我猜是他女儿吧，往下划都是广告宣传活动，就当我准备退出去时，突然一张图片震惊到了我。
XXX医科大学？
“顺利毕业，恭喜闺女成为一名正式的医生。”
我的大脑已经陷入了疯狂思索的环节。
于总监的女儿跟我一所大学毕业？现在成了一名医生？
翻着翻着，我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于总监的女儿叫于雅婷，是比我大四届的学姐。
我习惯性地想找一些她的资料，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顾青顾青，你实习的医院里不是几个比我们大几届学长学姐吗？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顾青没及时回我，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于是我就关了手机，熄屏前那张女孩的照片像印在我脑海里面一样一直挥之不去。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噩梦，跟那次的噩梦很像，但是唯一不同的是，那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变成了于总监朋友圈背景里的那个女孩——于雅婷的样子。
一大早醒来，看到顾青给我发了那么多条语音，我顿时惊叹她找资料的能力。
但是听着听着我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顾青说，于雅婷学姐两年前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永远撤职了。当年她很优秀，是唯一一个在众多高校医学实习生中脱颖而出的那一个，只是这场医疗事故毁了她的一生。
这一天我照常去A公司上班，在下班的路上，顾青让我去她上班的医院门口等她，在那里，我又看见了于总监。
思索了一会儿我还是鼓起勇气跟他打个招呼，“于总监。”
“我朋友在这家医院上班，我在等她。于总监你呢？”
他迟疑了一会，暗哑道：“……来看我女儿。”
于总监神情恍惚，其实我已经观察到他在这门口等了很久了，一直没有进去。
忽然地，一种不好的想法顿时从我脑海中蹦出。
我看见顾青换上了便服朝我招手，我匆匆跟于总监道了别，朝顾青走过去。
“你这朋友能处？让我等那么久。”
我没好气地薅了一把顾青的头发，也没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突然神色凝重，拿开了我的手。
“刚才在那边跟你说话的，是于雅婷学姐的父亲你知道吗？”
其实，我昨天就知道了。
刚才没有细问，于总监说来这看女儿，于雅婷学姐不可能是在这工作，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生病了，在这家医院治疗。
“我知道，他是我的上司，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于总监。”
顾青把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嗓子说，“我也是刚刚才打听到的，于雅婷学姐两年前除了医疗事故之后没想开，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允许自己手里死过人……”
“……自杀未遂，现在成了植物人，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家里人很注意她个人隐私，我是今天上午交接查房工作的时候才注意到的。”
画面突转，我想起了那天面试后，于总监在门口突然问我的问题，“唐迦迦，如果能回到过去，有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学医吗？”
“……会。”
我虽然迟疑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学医，是因为想救一个人的命。
我想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治好他的病，一个资质平平的我也能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我勤勤恳恳努力了五年，可是，那个人还是没能等到我拿起手术刀。
“我叫唐迦迦，唐僧的唐，迪迦的迦。这可是一个容易成为英雄的名字！”
“林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因为我是唐迦迦。”
……
“林析，对不起。”
脑海中的一大串记忆让我眼泪不停地滑落，我疯了一般跑到于雅婷的病房门口，心电监护仪已经变成了直线。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脑海里都是充斥着这样的声音，我梦见林析在向我招手，他让我救他，可是我没有办法，那天的情景跟今天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我看着面前那个隐忍不发的中年男子，明明眼眶已经红到极限，却仍然不掉一滴眼泪。我顿时止住了泪水，我好像意识到，在这一瞬间，我们都体会到了同一种感受，那就是我们各自都失去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于雅婷还是走了。
那天下午，我和于总监绕着江边走了很久，他跟我说了很多学姐的往事，他跟我说他的女儿一直都是一个积极热情且骄傲的女孩儿，他本不想让她做医生，医生太苦太累，他想让女儿自由一点儿。
可是，他的女儿和他一样固执，想做的事情总会坚持到底，只是他未曾料到，他的女儿太过骄傲，从未经历过失败的于雅婷终究没挺过这次重创。
“那天我问你，如果再选一次你是不是依然会学医，你说会，那一天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给了女儿一颗固执的心，坚韧不拔的品质，却疏忽了女儿内心深处的真正压力，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权的，事情发生后他只是劝女儿不要丧气，快点走出来，相信以她的资质在别的领域也能大放异彩。
可是，他忽略了女儿内心真正想解决的问题，他身为一个广告人，对外界事物的计划宣传太多了，让他忽略了生活中的细致的内在解析。
他告诉我的那一刻，我似乎，也找到了那个没有解释的恶梦的答案。
“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围着那尖圆的坟顶。”
那是鲁迅《药》里面的一段描写，是我在固执地自责林析的死之后无意中翻阅的一篇文字。
那晚的月亮是弯弧状，江水被灯光照的微微起皱，月光下那个挺拔睿智的身影，让我想起了我的偶像李奥贝纳先生的一句话，他说：“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致满手污泥。”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喜欢李奥贝纳的真正原因，广告带来的浪漫是我心中坚定的信念和幻想，无论是医者还是广告人，都要有一颗强大坚定的内心。
那次我在于总监办公室内没说完的话就是，我学的不仅是医学知识和技能，还有医者仁心。所以，我不想，也无法做那个无效“药”的广告，我想，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有效“药”。
……
我叫唐迦迦，唐僧的唐，迪迦的迦，今天是我弃文从医的第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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