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荔枝成熟的季节,男孩和女孩在一所大学里如胶似漆的相恋了。他们相约今生即便是天塌地陷,也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死生契阔”永远永远也不分离。四年光阴易逝,转眼间,他们大学毕业了。而他们精心构建的爱情华厦也跟他们一道,要接受社会现实的风雨考验和吹打。男孩按规定被分配回梧州的一所中专任教,女孩则被分配在省城工作。男孩恳求女孩放弃省城,跟她一起到梧州来;但女孩的父母坚决反对,女孩是独生子女,父母想留她在身边。
就这样一对婵娟恩爱的恋人,便被无情无奈的现实打得天涯海角劳燕分飞。男孩写了无数封信,叫女孩回到他身边来。男孩说他不能没有女孩,除了女孩,他谁也不娶。女孩是位孝顺女,她始终没来,她割舍不下亲情,年迈的双亲,需要她照顾,她要让他们欢度晚年。女孩辜负了男孩的一片痴情,心里充满不安和愧疚,她知道男孩是个极其喜爱喝茶的人,在大学里,男孩喝了女孩从老家带来给他的茶叶,就染上了茶瘾,他一日也离不开女孩家乡的茶叶。女孩的老家是著名的茶乡,因而她每月都从老家寄一包茶叶给男孩,并在寄来的每包茶叶里都放了写着“忘了我,别误了青春年华”的纸条。
岁月惊人地流逝,十年过去了。女孩已在省城为人妇为人母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平淡美满而幸福。而男孩也在这所中专里成了一个三十五岁的讲师,生活上依旧是形单影只,庙前旗杆——光棍一条。多少好心的同事愿两肋插刀帮助他成功姻缘,却都被他拒之门外。十年中时过境迁物换星移,而始终不变的,依旧是女孩按月寄来的茶叶,年年岁岁依然不减的心中的负疚与关怀。
那一年初秋,我考进了男孩任教的这所中专,管三十七岁的男孩叫宋老师。我跟宋老师很投缘,师生皆爱茶如命,每日必须饮上两三壶。我爱喝茶,但我不爱带着茶杯到教室,而宋老师与茶杯却形影不离,仿佛济公与他的酒葫芦,有时他茶瘾上来,连走路也不忘呷上一两口。那个醉茶的模样憨憨的,然而目光却又深邃得让人琢磨不透他的灵魂。我不敢问宋老师所以然来,就去问校报的总编,他是宋老师的同乡同学,他告诉了我关于宋老师以上鲜为人知的爱情故事。然而,直到毕业,我都不明白,曾有不少妙龄女子围着转的宋老师为何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冷漠麻木。
我带着对宋老师的感情的不解和困惑毕业并参加了工作。两年后,我与文静淑贤美丽的女友恋爱了,在“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的恋爱经历中,我才幡然醒悟,从此理解了宋老师。他是爱那位女孩太深了,因此无法走出过去那美好爱情的光环,以致在回忆中醉情。正如《千纸鹤》一歌所唱的:“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情太真,所以难舍难分……”。女孩给宋老师造成的心灵和感情的深长的创伤,是任随哪种“创可贴”也无法愈合的,除了那位省城的女孩,那位“巫山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