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又称《尚书》。王充在《论衡》中说:“尚者,上也。上所为,下所书也。”事实上,《尚书》是一部上古时期帝王、诸侯及高级官员和下级臣子间互相发出的公文的汇编。《书》有六种体例,称之为六体,即:典、谟、训、诰、誓、命。
由于年代的久远,关于《书》的真伪,历史上争论颇多,目前较为可信的说法是:尚书经春秋晚期儒家学派创始人孔丘(即孔子)的整理后成为儒家经典,被后世尊称为《书经》,秦朝的“焚书坑儒”破坏了大量儒家典籍,济南一位书生携《书》藏于山中,后来又给弄丢了。汉景帝令晁错前往拜访这位书生,听他按着记忆口授笔录。之所以说它可信,是因为汉武帝时,鲁恭王在孔子的旧宅中找到了孔丘的孙辈所藏的《书》,其中有五篇与书生口授的相合。
即使受到春秋时人孔丘的整理,《书》仍然具有很浓厚的上古时期的时代气息,即前文所提到的简括之风。《汉文学史纲要》评价它是:“诘屈难读,距以藻韵为饰”。现引其中片段:
王曰:“格尔众庶,……今朕必往。”
这是一段商汤伐桀前对于诸臣子所说的话。基于我们对读者群的定位,理解这段话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还是有困难的,又不放心网络上的翻译,索性由我翻译一下,以飨读者:
王(商汤)说:“你们诸位都听我一言。不是我轻举妄动,敢于作乱。而是夏氏(其实就是指夏桀,下同)罪行多端,是上天命令我灭亡他们的。如今你们诸位可能要说:我们的君主不体恤我们,荒废农业生产来讨伐夏氏。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然而夏氏有罪,我畏惧上天不敢不去。如今你们可能要问:夏氏犯下了哪些罪行?夏氏竭尽民力,剥削人民。民众都怠慢他,不愿同他和好。人民都说:这个太阳何时才能灭亡,我们愿意与你同归于尽(夏桀曾自比为太阳)夏氏的品德到了如此下劣的程度,所以如今我一定要去征伐他们。”
翻译这段文字的语言与原文字数差距之大,想必是有目共睹。这恰好证明了远古文学的简括之风。简括之风带来的麻烦正是在后人的理解上的。每一个试图读懂《书》的人都必定费过一番周折。记得我阅读《书》时,手边定一本古汉语字典伴读,否则便读不下去。可见其不但极简,而且与现代白话文的变化相当之大。瞿蜕园和周紫宜两位先生在二人合著的《文言浅说》中举了将《书》中的原文和司马迁的译文对照的例子:
现我将现代白话文翻译附于其后,以做对比:
由此亦可窥文字字义演变之过程,正如瞿老所言:“由于悠久历史的积累,新的不断产生,旧的也存储备用,文言就提供了充裕的词汇资源,足以应付多方面的需要。”
《书》的作用主要是为君臣书写奏章提供范例,同时,这些范例还间接记录了当时处理政治事务约定俗成的通用的手段和方法。它传达出来的是一种严肃认真,简约而又官方化的思维。这种思维成为之后数千年来君臣处理事物互相交流时的不变态度。宋代理学家朱熹将其归为“四书”之一,使其成为科举考试的热门教材,成为君臣的必读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