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这是什么时代?我是谁?
我的心愰惑不安。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小儿子稚嫩的说唱声,传入我的耳朵。无忧无虑的孩童肯定背着书包,一蹦一跳进院里了。
我忽然间想起了我的小时候。此时此刻,浮现我脑海的,是奶奶那张虔诚的脸。
那个时候,我们还住在老房子里。泥丕墙,里面糊满报纸,有些报纸己经泛黄;外面经岁月的侵蚀,已和大地混成一色。那时的冬天一定是肃杀的,因为屋顶房檐上的枯草正迎着呼啸的寒风。那是一列七间房,坐北朝南。堂屋的门在正中,那门是用寸厚的榆木做的。门正面有熟铁门鼻儿,门背面有门栓————一个一尺多长四楞见方胳膊粗的榆木。什么门槛,门楣,门框,都是厚实的榆木。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门轴,爷爷就指着门轴跟我讲“流水不腐,户枢不蝼。”他笑吟吟的说,“户枢就是这个门轴,因它总是转动吗,它是不会生虫子的。”
大大的院里满种桃树,而堂屋门口两侧则栽了两棵石榴树。春夏时节绿荫成片,金秋十月红果压枝。而到了萧条的冬天,堂屋门外右边的神龛,就在落光了叶子的石榴树后显露。这神龛简陋而精致,就在土墙上挖了一个长方的洞,四面青砖镶嵌,。从外向里一瞅,一眼就能看到正中的神仙牌位。或许每一个初一十五,奶奶都要在神龛点一柱香,烧一些纸,而我只对冬天的祭拜印象深刻,大概是冬天小孩子假期长,又没有什么农活要干造成的吧!
奶奶不是小脚,每到上香的时候,她总是郑重的双手捧香,稳稳当当走到龛前,把香插到炉里,然后后退几步,跪倒磕头。她微闭眼睛,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大概是神仙的名号和自己所许之愿。她就跪在那里,直到口中不在念,就又俯身磕几个头。最后才站起来到屋里去。
那个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住这样的院子,都有这样的房子,都有这样的神龛,都有这样虔诚拜神的主人。每一个灶台,都会有一个灶王爷————一家之主的神像画。逢年过节,擎受香火,从灶台拿出的第一碗美食也要供到灶王前。“二十三,糖瓜粘”小小的儿子现在怎么会想到,糖瓜粘的就是灶王爷的嘴,因为二十三这一天灶王爷会向玉帝复命,报告这一家人是否做了坏事。甜甜的糖瓜粘到灶王爷嘴上,就是提醒灶王爷,在玉帝面前,少说这户人家的坏话,多说这户人家的好话。
而今,多数人家都用上了煤气灶,电磁灶,屋里也没有灶台了。灶王爷的神像似乎理所当然被现代的文明人摒弃。而这些美丽的传说,仅仅是一两句童谣就可以传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