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南海有仙山，山高入青冥，人眼茫茫处，独矗一梧桐。梧桐更深处，妖气纵横生，上可入天时，栖之得永生。

楔子

——天堂？地狱？

——有分别吗？

——没分别。

壹

初出南海，踏入尘网，便摊上了事。

啧啧，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众目睽睽，伤风败俗。

我不住叹气，看了看幸灾乐祸的围观群众，又忍不住低喃一句“世态炎凉”，正欲转身走人，不料那伙人眼尖的像耗子似的，“老大，这儿还有个更漂亮的！”

靠！路过好不好！路过！这么衰，出门不上香就是不行！我一边低骂一边疯跑。

在跑到一条死巷子里的时候，我更加证实了出门必须上香这个观点。

“跑啊，怎么不跑了？”对于后面这群垃圾不过脑子说出来的老掉牙的废话台词，我不准备予以任何回答。

从谁开始收拾呢？我开始漫不经心的打量这群垃圾，好长时间不打架了，今儿个正好让老娘活动活动筋骨。

正欲出手，忽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一柄长剑倏的射出，直直向前方敌人的脖子上抹去，短短一瞬，不过刚出鞘的一刻，敌人便倒在血泊之中，再看那道白影，落地的瞬间，一只白皙的手接过剑柄，自然而然的插进剑鞘，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身上，剑上，竟连一滴血也未沾。

好厉害的剑法！我不由的惊叹，随即又觉得害怕。

“不过是一群无能的混混罢了，违反了法律，官府自会处理，何必赶尽杀绝呢？”

“呵呵，是吗？”那人慢慢转过身来，那清新脱俗的容颜让我眼前一亮，但那黝黑深邃的明眸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又让我如临深渊。

“我的妹妹，就是被这样的人糟蹋了的，官府的人，是把他们抓起来了，可官场腐败，才关了几天，就被人用钱赎出来了。”他顿了顿，一双拳头被他攥的发白，“妹妹不堪受辱，上吊自尽，父亲早逝，家中只剩母亲，又如何能承受住这般打击？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他突然看向我，我看到他眼底深处，有杀意涌动。

“所以，我发誓，只要我白芷在世一天，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必杀尽这些人！”他如此喊道，在我面前，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原来他叫白芷啊，这可是止痛的好药啊！

嗯嗯，就决定是你了。

贰

自那之后，我就跟上了他。

我也会功夫，虽然不能和他比，但和他一起解决那些个小喽啰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我们顺理成章的成了江湖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有些疲倦，反观他，却似乎一点乏味的感觉都没有。

这日，同往常一样，我们联手解决了一群半路抢劫的混蛋，这次人有点多，全部杀尽后，我与白芷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剪桐。”他轻声唤着我的名字，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惆怅，“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死，老死。”

我还是不解，废话么，人终有一天会死啊。

他似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你没想过么，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我惊得跳了起来，他看着我，继续道，“那个传说啊，你没听过么？南海有仙山，山高入青冥，人眼茫茫处，独矗一梧桐。梧桐更深处，妖气纵横生，上可入天时，栖之得永生。”

“栖之得永生……”我低头默念，只觉不可思议，外加心惊肉跳，“不可能，你好好想想，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就算有，也定是妖孽作祟，欺骗世人的。”

“剪桐。”他站起来，将我揽入怀中，“永生啊，只要不死，我就可以惩恶扬善无穷无尽，这不是正义吗？而且……”他突然低头，吻住我的眼睛，“我们也可以在一起，永生永世。”

啧啧，听起来真的很美好啊……我顿时陷入想象之中，和白芷一直一直在一起，嗯。

“好吧。”我拍拍他的肩，凑在他耳边道，“我们一起去南海，找这棵梧桐。”

他含笑答应。

叁

就是这样，我们来到了南海。

入眼的，是一座高插青冥的仙山，顶上烟雾缭绕的地方，隐隐约约能窥见一株巨大的梧桐。

“就是这儿了!”白芷异常兴奋，牵着我的手竟少见的颤抖起来。

我还是有点害怕，扯了扯他的袖子，“还是算了吧，那个传说，什么‘妖气纵横生’，‘栖之得永生’的，太邪门了，难不成住一晚上就能长生不老了？”

白芷却不为所动，用力拽着我的手，“既然来了，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唉，哎！我只觉眼皮子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很快，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我们便成功登顶。

大，好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梧桐树！

我不住的感叹。

白芷快步走上前，抚着树干，忽的一跃而起，落在了一枝长的出奇的梧桐枝上，他低头，眼角一弯，似乎想笑，但没过一会儿，却又像受到惊吓了似的捂住了嘴。

我暗自好笑，这家伙高兴傻了？随即飞身站在他身旁，与他一同俯身看去。

天！这是什么？在那巨大的梧桐树下，枝叶纵生，只是每一片叶上，都睡了一个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似与树共生了一般，长在一起，呼吸一致。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所谓永生，就是像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么？

果然，这里有妖孽作祟！我看向白芷，白芷也看向我。

“剪桐，我们快走！”他抓过我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甚至微微渗出虚汗。

“哎，白芷。”我努力稳住心神，放开他的手，“那个传说，我听到的，和你的，有些不一样。”

“哪，哪里不一样？”他不解的看着被我挣脱的他的手，然后又不死心的抓过我的手，“咱们先离开这里好吗？有什么事出去再说。”显然，他已经慌了。

“南海有仙山，山高入青冥，人眼茫茫处，独矗一梧桐。梧桐更深处，妖气纵横生，上可入天时，栖之得永生。这些都没问题，可，后面还有”，我再次挣脱他，“永生得成日，十年如一梦，一剪凡尘缘，独与梧桐生。”

“一剪凡尘缘，独与梧桐生……”他喃喃自语，突然有所顿悟，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向我伸出手指，“难道……你，你……”

“哈哈哈哈……”我一把打掉他的手，止不住的狂笑，“千年梧桐妖，似是神仙好，助人沉睡中，十年如一梦，青春永久驻，你生我也生……哈哈哈哈！”

“你，你是梧桐妖？”白芷惊讶至极，竟吓得后退了一步，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打击不小。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提剑向我刺来，剑尖还在微微颤抖，“你，你怎么敢，又怎么忍心，害死这么多人？”

“如你所见。”我挥挥手，轻而易举打掉了他的剑，将他牢牢缚在树干上，“什么叫害死？他们只是睡着了而已，只不过活在梦里罢了，这不就是永生么？你不是也想要么？”

“不，我不想。”他拼命摇头，手脚不断的扑腾。

“哼！”我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你跟你杀的那些恶人一样呢，浑身上下，充满了欲望，贪婪的欲望！”

他继续挣扎，我嫌恶的放开了他，“我的力量，怎么能够养活这么多人？因此每隔十年，我都会现身寻找目标，谁的欲望越强，谁的力量也就越大。”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盯上了我？”白芷这时停止了挣扎，似是筋疲力尽。

“哼，什么惩恶扬善，行侠仗义，一介凡人，自以为是，最后还不是毁在了自己手里？”我忍不住嘲笑他，缓缓施展法力，“我给过你机会的，白芷，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

“一剪凡尘缘，独与梧桐生……”意识模糊之际，白芷忽的释然了，“剪桐，也是个好名字，这样也好，我终是与你共生了。”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我皱了皱眉，看着他失去意识，头一次感到疑惑。

嗯，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与以前那帮家伙，有些不一样呢。

尾声

“啊……”我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缓缓直起身来。

又十年了啊，该出去狩猎喽！

看了看睡在一旁的白芷，我感到十分兴奋。

这一次出去，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呢？

真是越想越兴奋啊！

南海有仙山，山高入青冥，人眼茫茫处，独矗一梧桐。梧桐更深处，妖气纵横生，上可入天时，栖之得永生。永生得成日，十年如一梦，一剪凡尘缘，独与梧桐生。

一剪凡尘缘，独与梧桐生。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