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这是父亲对我的评价。
事到如今,我讨厌开着门,讨厌至极外面的任何一丝气息穿入我的房间,那种谩骂里含有蝼蚁,这些可怕的生物密密麻麻的,它们侵蚀了我的身体,把我的血肉吞尽。
我只有十四岁,却只剩下躯壳,冰冷而无望。
我看着电脑屏幕,它透着明亮的白光,我是有多少渴望,奢求那一点点的光芒,我想要吮吸它光的汁水,使我满足,让我安心。可当我要进入光的世界时,他又在门口看着我了。
他把门打开了,那恶心的气体相拥而入,无情的遍布我纯白的房间,蝼蚁又进来了,它们爬进了我枕头的套子里,它们想要腐蚀我的大脑,把我的神经感染。它们爬到了我的脚边,用它们纤细的触角探入我的指盖,鲜红的血从指尖留出,弥漫着腐烂的恶臭。血在接触地板的那一刻,骤然变成了黑色。
不是纯正的黑色,是肮脏的黑色,里面参杂着人肉。
他离我愈来愈近,他开口时,我看到他的嘴里喷发出混杂的物体,掉落在地上,痛苦的蠕动着。而那玩意儿,竟朝着我的方向,前进。
但那可怕的小东西快要到我的脚踝时,又戛然而止。
是他的归宿来了,那个让它一辈子想要逃离的归宿来了,它退无可退,选择自己毁灭。
哦,那个让它害怕的归宿现在就在我眼前,他长的真是可怕。是双重的,外面有一层人皮,可是这张皮又不是厚实的,而是透明的,丝丝神经一般的东西把这张人皮联络起来。他的里面,有一团黑色的物体,流转不停,也不是干净的黑色,依附着点点绿斑。
我害怕至极,以至于无法呼吸。
他举起他那双布满粘稠的手,抚摸我的脸庞,在我的发丝上留下了不明物体。他那被蝼蚁啃过一样的嘴巴开口了,他说:
“我爱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好好,爱你。”
我觉得是那么的惊悚,他掩盖了我最喜爱的光芒,有什么资格去说爱我啊。他好像听出了我的心声,他突然变得怒目圆睁起来,那蕴藏在体内的绿斑开始扩张,渐渐替代了黑色。
他把键盘感染,最后只剩下一些零件散落在我的衣袖口,尖锐的外壳划伤了我的皮肤,刺入了我的筋脉。腐蚀一般的疼痛瞬间贯穿全身,把眼眸蒙蔽。
他俯下身来,颤抖着嗓音说:
“写什么作文,写这些鬼东西有什么前途可言。”
此时的我嘴唇已惨白,皮肤上已有丝丝缕缕的绿色。刘海把我的眼角覆盖,现在我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看到他。可我不能向他妥协,我让一种情绪充斥我的眼睛,一种我自认为很凶残很恐怖的情绪。那种情绪蓄满我的眼睛时,我就要选择方向杀害了。我以最精准的定位看去,带着杀气的看去,眉宇间的淡黄色微光也慢慢注入眼球,一齐向那可怕的他杀去,毫无感情可言。
啊,没有用处,对他来说,无任何攻击。
我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彻底激怒了他,在他要吞噬我的最后一刻,他说了一句话:
“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
此时此刻,粘稠的爪子把我高举,他腋下的呕吐物一滴一滴流了下来,随着浑浊的黑色流下,绿斑也褪了色。他舌尖虫子的触角精准无误的刺入我的腹部,在我的肚子里搅拌,撕咬我的肚肠。从他的脚趾盖里爬出遍布大地的蚂蚁,它们堆积成山,共同分食我的下体。没有疼痛,希望已空。
等我快剩下躯壳的时候,他把我的大脑吞进腹内,他说他要永久保存,要把他所有的爱都灌输给那个没有身体的大脑。
终于,我终于被吞噬尽了。躺在地上,等着腐烂。
在最后,他即将转身的那一秒,那副有思想的躯壳只想说一句话,对他说一句话,那就是:
“把门关上。”
我只有十四岁,却只剩下躯壳,冰冷而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