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当初那个胸怀一腔热血的自己,脑子里应该是进了一个大洋的水。
文字创作者,不要躬下身子给别人打工。
这是以我年终失业的命运换来的,真金白银的教训。
因为你总是倾注以额外的热情,试图为你的故事负责。而你的领导却为满足自己的幻想、意淫乃至恶趣味,轻易地抹杀故事的灵魂。
你总是满怀期待地设计一个一个人物,为他们灌注人性的辉光,希望能借此实现你的价值。而你的领导却居高临下满脸不屑,否定你的创造,借着比你多活几年的人生经历笑话你的心血。
你总是开开心心地聚起一点一点的灵感,将它们放置在你的作品之中,欣慰于你尚未泯然众人的才华可以为工作增光添彩。而你的领导却抬手比划数下,轻易地将你的心意踩在脚底,顺便贬低你的创作能力、嘲讽你的世界观。
你以为你是来为一个故事丰富血肉、添砖加瓦,但实际上你却只是一个被人请来给骨骼描边的枪手。
你考虑了故事本身、考虑了受众、考虑了市场,然而对你肆意指手画脚的老板考虑的只有他的趣味没有被满足。
你眼中的江湖侠义,在他看来是虚无缥缈。你眼中的快意恩仇,在他看来是小儿打闹。你想象的跌宕起伏,在他心里是水花翻腾。
他认为人性本恶世道皆黑,你便写不得真善、写不得希望。
你在他手中磋磨百日,已将热情尽皆浇灭、将灵感全数驱散。待你孤灯独对笔墨,却以怅然迷惘,不知从何处而来、再往何处而去。
……
以上,皆是我的亲身经历。
有写作理想之人,身上多多少少生了些傲骨。文字是表达思想与情感的媒介,可文字的主人身受掣肘、处处碰壁,这份情感同样会磕磕绊绊、扭曲变形,再也不是流淌而出的心念之语,而是七拼八凑的怪物。
我曾期盼着以理想为食、借写作谋生,然而在等级森严的“创作”体系里,理想没有选择权,只得寄人篱下、辗转徘徊。
无数前人曾告诫我等,若兴趣成为了工作,恐怕兴趣便也不再是兴趣。
彼时我年轻气盛,心想天无绝人之路,文创行业已在爬升,我又如何寻不得好的去处!
可现实是生了毒刺的长鞭,绝不是喂到嘴边的蜜糖。
企盼同道们,听我一言。以文字谋生,善哉;以他者糊口,亦善哉。只是切莫轻信“创作”之语,若你胸中丘壑万千,尽可孤峰独立,万万谨慎携笔墨踏入红尘。